陈野第三次校准天线时，指腹蹭到了一片带露水的苔藓。这座海拔三千米的观测站嵌在岩壁里，唯一的信号塔在昨夜的暴雨中塌了，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信号格像溺水者的手指，徒劳地抓着最后一丝波纹。
“还有多久？”耳机里传来赵工的电流声，夹杂着实验室空调的嗡鸣。
他抬头看了眼铅灰色的云，把便携式信号发射器往更高的岩石上挪了挪：“至少三小时。这里的磁场异常值比预估高十七个单位。”
风卷着冰粒砸在防护面罩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三个月前，他主动申请来这片“信号黑洞”，就是为了捕捉那种被学界称为“幽灵波”的异常电磁信号——它们总在极端天气后出现，像谁在宇宙的裂缝里敲摩斯密码。
背包里的应急灯突然闪烁了两下。陈野低头检查线路时，眼角瞥见岩壁的阴影里有团模糊的光晕，淡蓝色，像被揉皱的极光。他猛地按下记录仪开关，光晕却倏地散开，钻进岩石的缝隙里。
“刚才有波动！”他对着麦克风急促地说，“频谱图出现了三个未知峰值，重复，三个！”
耳机里的电流声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轻的嗡鸣，像无数根琴弦在同时振动。陈野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信号格满格，却显示着一个从未见过的运营商名称——“星轨”。
一条短信跳出来，发件人栏是空的，内容只有一行数字：73.4291°，118.5732°。
他迅速在GPS上定位，那是观测站东南方向七公里的冰川裂隙。应急灯彻底熄灭时，他听见背包里的记录仪发出了持续的蜂鸣，屏幕上的波形图像疯长的藤蔓，缠成一团闪烁的光。
风突然停了。陈野摘下手套，指尖触到岩石的瞬间，那些淡蓝色的光晕又冒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他的手机自动打开了相册，最新的照片是片璀璨的星空，而拍摄时间显示为——2073年6月15日。
远处传来冰层断裂的闷响。陈野抓起背包往裂隙的方向跑，信号发射器在怀里温热起来，像揣着颗跳动的星子。他知道，有些信号消失的地方，藏着比通讯更重要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