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龙哥
一
“尾后6点钟,猎杀愉快!”
冲我说这话的是飞行员L,他边说边潇洒地打了个响指,算是完成了对我这个“菜鸟”的“挑衅”。
所谓尾后6点钟,是指我方机首正对敌机尾部方向——这是理论上的“必杀”角度。当然, L最终还是没能得逞,虽然他的歼11B撵着我的歼8兜了N多个圈。
那是2013年4月,海军三大舰队精锐飞行员齐聚一堂,进行海军首次自由空战对抗。
我最后一次见到L是在他的葬礼,他和燃烧的战鹰一齐陨落在北方的某片旷野。
葬礼上,嫂子拉着我的手说:“小龙,你哥的身子都没拼全就火化了……”
在场所有人都哭了。
二
昨晚我正在进行飞行训练,塔台突然要求立即返航进行安全检查,降落后才听说东航一架战机在夜间训练中失事,还好飞行员成功跳伞。
离地三尺险。经历过见证过这些事故,我不能说自己内心没有一丝忧虑。
可是谁也不能为了安全而放弃对战斗力的追求。战斗机飞行员是为赢得战斗而生,安全并非首要考虑,甚至经常要冒险去突破战斗力极值。
特别是海军航空兵广泛开展自由空战以来,高度差的取消,带来巨大训练效益的同时,也给飞行安全带来了更严峻的考验。
你可以想象一下,当空中格斗不再有至少500米的高度间隔,时速超900公里每小时的战机,仅有以机身为圆心直径300米的“安全球体”范围不准对手侵犯……而很多时候,杀红了眼的飞行员甚至会忘记“安全球体”的存在。
在2分多钟的空战中,规则要求战机被对方锁定之后,至少要飞出5个G以上的载荷(即承受身体五倍的重量)才能判定摆脱。这迫使飞行员不断地飞出极限数据, 也增加了飞行员产生错觉,甚至引发灰视或黑视,这是最危险得时刻!
我曾在塔台用耳机听过自由空战中飞行员粗重的喘息,那就像溺水者的呼吸般剧烈,是抵死相搏的训练证明。
三
明天是姜涛牺牲一周年的日子,他是我的同学。
现在我还记得他在寝室里唱《保卫钓鱼岛》的模样,那是个多么开朗阳光的家伙啊!一架冒着黑烟的初教6把他和学员鲁鹏飞一起带走了。
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如果你问我还会飞吗?我只想说,战斗机飞行员最害怕的不是训练场上的坠落,而是害怕在战场上坠落于敌人的机翼下。
我的战友们刚在两天前驾着歼11和运8,驱离了抵近永暑礁12海里的美国军舰威廉•劳伦斯号。
请相信从最残酷空中格斗中走出的海军战斗机飞行员。
我不知道下一次事故潜伏于何方,我只知道每次上飞机前,都会想起L的那句“尾后6点钟,猎杀愉快!”
我不在乎他人如何评价我们的飞行或陨落,我只想成为敌人“尾后6点钟”的死神。
永不退缩,永远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