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花生的好处很多,有一样最可贵:……你们看它矮矮地长在地上,等到成熟了,也不能立刻分辨出来它有没有果实,必须挖起来才知道……’”
五年级甲班的课堂上,语文老师正用他浑厚的男中音给学生们讲解着课文《落花生》。
“哎,这谁呀,怎么进来了……”
教室后排起了一阵小骚动。
前排的我好奇地转过头想看个究竟。
“没搞错吧!……”心里一百个不相信,揉揉眼,瞪大了再仔细瞧——
没错,就是的。
那高大的身形,藏青色手工盘扣棉布衫,一条同色系的阔腿裤,深驼色反绒皮鞋从裤管里露出大方头,灰白短寸,眼神笑中带着些许歉意,稍显急切却又努力镇定地用目光扫视着眼前的三十几个孩童。
“噌”地,我从座位上弹起来,不知哪来的勇气,顶着全班同学的目光径直走过去。
但立刻发现状况不妙,两人尴尬地立于教室后排,不知所措。
教室里显得异常安静。
“这位大伯,我们现在上课时间,麻烦你到外面等一下。”老师的提醒使呆立的两人回过神来。
“哦,好”不好意思地应答着,转身离去,稳健的步伐中多了一份安心。
回到座位,刚刚仿似骤停了片刻的心跳,犹如小野兔般狂奔。
“父亲接下去说,'所以你们要像花生一样,它虽然不好看,可是很有用……'”
老师继续着课程,但此刻的心思已不知飘向何处。
“叮……铃铃……”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铃响,半走半冲地出教室,四下顾盼,却已不见身影。
该是回去了。
从城西边跑到东边,就为这一眼。
时间转眼过了两年。
我也由城东边的小学转入城中心的中学。
寄宿,每周五回家,周日下午返校。
“嗨,外面有人找你。”正蹲在窗台擦玻璃的我听到同学冲我喊,跳到地上,向教室门口走去,途中还将信将疑地回头望望,试图看出点恶作剧的破绽。
走出门口,向右望,没见什么特别的人,转回头向左,绝对惊喜。
还是那四季不变的短寸,藏青布衣裤,大头反绒皮鞋。
远远看见我,走近两步,“上礼拜没回,给你带点米,还有饼干,下晚自习可以填填肚子。”说完把手中的袋子递给我,又双眼带笑安心地转身走了。
看着离去的背影,用力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珠。
晚上,躺在上下铺的小床上,轻轻掰一块饼干入口,体味丝丝甜意沁入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