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故人——像姥姥一样的二姨

我的姥姥生了6个孩子,上面5个女孩,最小的是男孩,就是我的舅舅,宝贝得很。我妈排行第四,三个姐姐一个妹妹一个弟弟,是个穷苦的大家庭。

我姥姥去世的早,姥爷在外面干着农活养家糊口。做家务和照顾弟妹的重担就落在大姨和二姨的肩上。没过几年大姨出嫁后,二姨就成了一肩挑,扮演着“妈妈”的角色。

很快到了婚嫁年龄,二姨选择了同村的好脾气的姨夫,论相貌,他们并不般配,二姨亭亭玉立,姨夫却长得又瘦又小,但他有个工作,能领工资,脾气又好。我想她是更多地考虑了方便照顾娘家,帮衬娘家才在众多选择中挑选了姨夫。那个年代,大部分夫妻都是结婚后才谈恋爱,事实证明他们的感情很好,婚姻也很幸福。

二姨没念过书,不识字,但她明事理,会处事,加上姨夫的辈份大,街坊邻居都很敬重他们,有什么家庭或者邻里纠葛都要去找二姨说道说道。二姨有胆识,不认识字也敢一个人出远门,可以跨两省去到姨夫工作的地方探亲,也会跨市去拜访家族里的老人,这一点我妈每次说起都很佩服二姨。二姨不怕事,在姥姥家时,总有邻居仗着自己家男丁多就欺负这几个没娘的孩子,二姨会去据理力争,会和他们吵架,以寡敌众也不露怯,那些欺软怕硬的邻居会在背后说“这家二丫头不好惹”。我想可能二姨心里也会害怕,但为了保护弟弟妹妹,只好硬着头皮豁出去了吧?

二姨曾经怀过一个男孩,但足月出生后才发现胎死腹中,这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后来,二姨抱养了一个刚满月的男孩,就是我的表哥,他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表哥,一家人其乐融融。

以上这些都是我妈陆陆续续说的。

在我的印象中,从记事起,二姨就是一头银发,说话中气十足,声音很清亮高昂,语速不快,爱拖着长音喊我们的名字,特别亲切慈爱。二姨和姨夫都喜欢孩子,他们的爱超越了对一般甥侄的爱,他们家俨然就是姥姥家。每年他们村庙会,我们所有姨妈和表兄妹一共二十多口人都会去二姨家走亲戚,二姨和姨夫忙得不亦乐乎,笑呵呵地去胡同口迎来一家又一家,她们姐妹们会一边拉拉家常,一边共同搭手做饭,姨夫忙进忙出地去买各种好吃的,表兄弟们会侃侃大山吹吹牛,好不热闹。

我妈隔三差五就要去二姨家,像回娘家一样,只要不上学,我每次都会跟去。二姨舍得给我们买些零嘴儿,在那个贫困年代,这对孩子们相当诱惑,所以,一提起去二姨家,个个都欣喜若狂,趋之若鹜。每年秋季长假,我都会去二姨家住上一段时间,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每天我负责做简单晚饭,也会和二姨一起下地干活,会和姨夫一起拉着板车到镇上去卖棉花,姨夫当然会给我买点油条糖糕之类的美味……他们两个曾半真半假地说让我过继给他们做女儿,会给我买新衣服,不用总是捡姐姐们穿小穿剩的衣服了;会天天吃好吃的,不用等到过年才能吃上白面馒头;光这两项就够让我挣扎的了,不过,思量再三,我还是没有同意,大人们在一起笑着说我是穷家难舍。

小时候总是羡慕别人家孩子有姥姥疼爱,有次二姨到我家小住,不知情的邻居问那是不是我姥姥,我当即否认,尔后一想,在我们心中,她何尝不是姥姥啊,她比姥姥还亲,对我们每个孩子视如己出,爱鼓励,不苛责,即使是调皮捣蛋的孩子,二姨也只会笑着嗔怪,每个孩子都爱她。

我大姐工作后,会时常给二姨和姨夫买件衣服,二姨每次都欢天喜地地穿上,满意地直夸买的好,大姐也很开心。有些老人爱挑剔,子女买来的衣服总会吹毛求疵,这里宽了那里长了的,让子女们很是犯愁。二姨从不这样。

二姨也惦念着我们每一个人,大姐结婚,二姨送了几匹自己倾注心血和汗水织的珍贵的白棉布,二姐结婚后家里没地,二姨就经常送菜送面,能帮衬啥就帮衬啥。我哥十六七岁去县城读卫校,每周末骑自行车回家,中途都会路过二姨家饱餐一顿,有一回二姨把馒头蒸在灶上就去了邻居家,我哥在那个空档去觅食,实在饿得慌,就从灶上拿了个没蒸熟的馒头,烫得呲牙咧嘴地继续赶路,二姨回家后对着那丢了馒头的蒸锅发愣,到底是没想通哪里出了纰漏。从我去县城读高中住校起,二姨总心疼我在学校舍不得吃,见我一次就要塞点零花钱,让我买点好吃的,等我去千里之外读大学时,她把对我的牵挂倾诉给我妈,总说要让我吃好,吃的胖乎乎的脸色才会好看。二姨总会记得我生日,每年生日前一天会提醒我吃好穿好,把自己照顾好,即使在我参加工作那么久之后,我也依然被二姨牵挂着。

二姨和姨夫这辈子没少翻盖自家的房子,光我知道的就翻盖了3次,每次都累够呛。一是为住的舒服,更重要的是跟上时代潮流,给表哥创造更好的结婚条件,做父母的总是这样,把所有的一切都为孩子打点好。表哥接替了姨夫的工作,结婚生子,一家人也其乐融融,二姨依然是她家里的主心骨,生活的主色调是明朗欢快的。

时光来到2015年,二姨病了,食道癌,几个月的时间把精神矍铄的人摧残到皮包骨头,无力呻吟。我赶回去探望的时候,二姨已经病入膏肓,看着病榻上的老人,我泪如雨下,这还是我那个可亲可敬的二姨吗?曾经浓郁的银发因为化疗已稀稀落落,眼窝深陷,双眼紧闭,颧骨突出,嘴唇干裂,我妈,三姨和小姨轮流守护,不停地用棉签蘸水给她润着嘴唇,我哭得不能自己,我妈把我拉到隔壁房间劝说“别哭了,二姨知道你来看她,她就不挂念你了”……我的二姨,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挂念着我!

病魔无情地夺去了二姨,夺去了我心里属于“姥姥”的那块专属温暖。姨夫在不久之后,也追随二姨而去。他们相亲相爱,互相扶持一辈子,是互相离不开彼此的。

没有了二姨的日子里,她的音容笑貌从不曾离去。梦里,一切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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