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梭利教育机构门口的牌子上有一句话:孩子是成人的祖先。
这句话对我们中国人来说非常直白,因为中国的父母和祖父母都领悟到了其中的精髓,并且一丝不苟地执行着。
这句话的本意大概有两方面,一个是你曾经是个孩子,那是你的过去你的历史;第二个是说孩子身上带着祖先传下来的信息和本能,这种本能会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消失。
进一步说,成年人反而不能成为你的祖先了。
也可以说,我们每个人都曾经是自己的祖先。
我不是要讨论教育理论和主义,我反感理论和主义。因为我懒,理论和主义那么高深,光是要理解,就需要很大的功夫,实践起来肯定也不容易,万一理解有偏差,弄错了,那可就比不教育还要糟糕了。
以前我不觉得,最近才发现,国内教育鄙视链是真的存在的。
前段时间有个中国华德福学校的妈妈拉我进了他们学校的家长群,因为我可以为他们提供一点小小的服务。
那个群里的发言都好高深哦,我很多天都不敢开口。终于有一次,几个妈妈在讨论孩子是用英语思维还是汉语思维以及各自的优劣以及对思维方式的影响等若干问题。
我终于有机会接上话了,我说:听孩子说梦话应该就能知道吧。
我发言之后无人回应。
过了两天,那个拉我入群的妈妈很客气很委婉地转达了群里的意见,翻译成直白的语言就是:我们这是华德福家长群,要讨论很多重要的事情,不想让外人知道,无关人员请自动离场。
拉我入群的妈妈说这帮群里的家长神叨叨的,我且把这句话当作是对我的安慰。
华德福起源于德国,我在德国却从没听家长谈论过,我是通过国内的朋友才知道华德福教育的。
多年前,当我的家老大,也就是哥哥要上小学时,我去问德国的父母:哪个学校好?他们对这个问题的普遍反映是:思索片刻,答不上来。然后说都差不多。所以我果断选择了离家最近的小学,走路几分钟就到。
我的两个孩子,哥哥和妹妹现在都已经上8年级和十年级了,根据我这些年的观察,我觉得学校确实没多大差别,最大的差别就在于你遇到什么样的老师。
前几年,我帮朋友的孩子去华德福学校报名。朋友不时从国内传来信息:据说这家华德福老师更好,据说这家华德福资历更深等等。我是个做事认真的人,所以把我们周边所有的华德福学校都考察了一遍。
我发现华德福学校和一般的德国学校的教育理念并没有那么大的差别。
从体制上讲,华德福属于半公立性质,要根据父母的收入来收取一点学费,政府也要出一部分。收入高的家庭,学费多交点,收入低的家庭,学费少交或者不交。意思就是,任何家庭的孩子,都可以去华德福。
很多德国父母并不选择华德福,理由各不相同,有个妈妈的理由很简单:那个学校不让孩子用电脑。电脑和手机不是洪水猛兽,想当年刚刚开始印刷出版纸质书的时候,有专家呼吁:不要让孩子们看书,会把脑子看坏掉!电视刚刚普及的时候,有专家说:不能给小孩看电视,会把脑子看坏掉,应该让孩子们看书!
我家哥哥和妹妹,也爱玩手机,看他们感兴趣的视频,结果短时间英语突飞猛进,哥哥小学毕业就可以无障碍看美剧,妹妹看韩剧用英文字幕。我其实也是有些纠结的,这个话题比较大,不说了。
前年圣诞节,我闺蜜的侄女来我家玩了两个星期。她在荷兰读心理学,是国内第一批华德福学校的学生。这个女孩十分优秀,不是说她学习有多好,关键是情商高,亲和力超强,一切让人喜欢的言行都让人感觉自然且真诚。我们全家都喜欢她,我女儿简直成了她的小迷妹。我们的家庭圣诞聚餐,她一人和十个陌生人同桌,表现得非常从容得体。在十八岁的年纪,能这样游刃有余地和不同年龄不同背景的人愉快相处,我反正是做不到的。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华德福教育的成果,原因有两个:这个女孩在华德福只读到小学毕业,那时候国内还没有华德福中学,后来上了一般的中学,严重不适应,带领同学造反,没多久就退学了。为了给她一个理想的教育环境,他们举家搬到国外。第二个原因是我了解她的家庭,这样的家庭养出这样的孩子,一点都不奇怪。
我不是要讨论哪种教育更好,我想说的是,不要把什么事情搞得神乎其神,一说起某种理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我能理解父母的心情,毕竟国内的学校差别是很大的,父母为孩子择校操碎了心。
一些东西移植到了国内,就变了味道,好比中餐移植到德国,总要适应当地人的口味才行。
写这篇文章本来是想记录几个我和孩子们的日常对话,蒙特梭利作为开场白,结果一写就跑偏了,现在进入正题。
妹妹:妈妈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最喜欢做啥?
我:我十三岁的时候啊,喜欢晚上关在房间里,只开一盏台灯,用毛笔画一幅很大的画,山占满整个纸,有很小的路和树,还有很小的人,显得山特别大,我可以躲在里面。
妹妹:我四十多岁的时候最喜欢躺在沙发上睡觉。
我说要买一个蒸笼,妹妹说:“啥?蒸笼啊?不是有一个明星就叫蒸笼吗?”
笑屎我了,人家是尊龙好不好!是尊贵的尊,不是蒸笼的笼!
吃晚饭的时候,我喝了一碗汤就离开饭桌,妹妹有意见:我一来你就走,肯定不是巧合。
我同时说:肯定不是亲生的。不是巧合和不是亲生的重叠在一起。
妹妹很惊讶:你这么早就告诉我真相啊!?
我说:哦,应该等你十八岁再揭晓答案。
妹妹:答案到底是啥?
我:现在不能说,怕你承受不住。
妹妹对我说:我觉得我们关系很亲。
我刚刚感动了一秒,妹妹接着说:因为你对我扔香蕉皮,哪个妈妈会对自己的娃娃扔香蕉皮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对我扔香蕉皮,只有你。
我很纠结,以后要不要继续扔香蕉皮,印象中我扔香蕉的次数其实非常少。
妹妹明天要考拉丁语,是她最怕的一门功课,所以在床上乱翻发气。
妹妹:妈妈,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妈妈:没有。但是有讨厌的人。恨人好累哦。恨是一种很强烈的情绪,热度不容易持久。如果一个人很讨厌,你根本不值得把这么强的情绪放在他身上。鲁迅先生的方法是“连眼珠子都不转过去”。
妹妹:但是我恨的人是我的拉丁语老师,我必须把眼珠子对着他。而且我很想说他的坏话。
我:说坏话呀,我拿手,给你讲个故事吧,关于拉丁语老师的悲催遭遇。
然后我躺在妹妹身边讲了拉丁语老师一个小时的故事(坏话),并且承诺,明天就会成真。
妹妹终于可以愉快地睡觉了。
为什么我们会感觉时间越过越快,我和妹妹经常讨论这个问题,有一天妹妹终于想明白了。
妹妹:如果是刚出生一年的婴儿,那一年的时间对他的生命就意味着100%,对于十岁的孩子,一年意味着十分之一,对于五十岁的人来说,一年只是他生命的五十分之一。
哥哥和外婆视频通话,外婆看到自己的孙儿那么高那么帅,乐得合不拢嘴,问孙儿:“有没有人追你呢?”
哥哥迷惑地问:“被谁追?被警察追吗?为什么要追我,我又没有干坏事。”
我给孩子们忆苦思甜: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中国粮食很紧张,许多人连植物的根都挖来吃了。
哥哥灵光乍现:哦!原来是那时候开始吃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