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长沙好多次,对于长沙、贵阳和我的家,我都用“回”来描述抵达。每次都说出差时不喜欢做工作以外的事,其实就是懒且宅,每次出差必须开的会、不得不做的工作、不得已的应酬,结束之后再无心情去一些想念的地方,比如学校。所以这么多次回长沙除了聚会那次,再没回过学校。
毕业之后没多久有一次出差,航班经停长沙,当时站在候机大厅里突然百感交集,随即在电脑里写下那篇“经停长沙”,晚上到达出差地的宾馆,把它发在了学校的BBS里。许久之后几乎已经忘了,某天再进去时,看到许多评论,其中有留校的师兄的一条评论说:老师们都记得你,有空回来看看。瞬间泪目……
这一次,出奇的阳光明媚,快有些想不起长沙的冬天是什么样子了。机场去酒店的路上,专车司机问我能接受他开会窗户吗有点热,并且说:这就出太阳了,前几天还满冷。即刻心情大好,心生想念,心想这次一定不能辜负这份美好。
这一刻的长沙温暖如初春,蓝天白云、阳光灿烂,突然想回学校去看看。开完会的中午,酒店门前拦了辆出租车,司机嚼着槟郎用特有的长沙普通话问我:你是铁道学院的老师吗?我说不是,那是我的母校,毕业十几年了。他问我回来过吗,我答回来过但可惜没怎么转转。他说那你肯定不记得学校的样子了,满久的撒……
我也觉得我不记得了……
校门重新修建了。只是20年前留在我们脑海里的校门依然是鲜活灵动的。
走进校门,那条熟悉的林荫大道、那块记录着长沙铁道学院变革步伐的基石、那座“中国铁路之父”詹天佑的雕像,突然记起很多当年的细节,没变,都没变。
礼堂、某食堂,还是当年的样子。礼堂的印象最深,在这里演讲得过奖,在这里指挥合唱团得过最佳指挥,在这里带着一帮没有任何舞蹈基础的篮球男孩跳舞、在这里一帮女生看《泰坦尼克号》哭得稀里哗啦……
浮雕旁的篮球场,印象中夏天午后在这里上体育课,没睡醒眯瞪着翻山越岭赶到这里,直到听到老师的哨声才能彻底清醒。
长沙特有的丘陵地貌,学校里这样的台阶很多。走到这里时突然泪目,那时无数次从这里走过,或是去看电影、或是出校门、或是舞蹈队排练……大树下阳光斑驳里,有中学生雀跃着下台阶,突然觉得这一幕好美,像我们永远逝去的青春。
走上台阶是学校的小侧门,那时门口有一家正宗的兰州拉面馆,无数次去打牙祭。这条略显破败的小路当年是我们的天堂,各种小贩,各种苍蝇小馆,安慰了青春时无处安放的馋虫。存在了十几年的“朦胧”,更是资深吃货们永生难忘的圣地。
新修的男生宿舍,当年的旧楼二层,住着班里的男生们,把角的就是我们班的一个男生寝室,有班里男生打牌输了要打开窗子冲着路人喊:我是猪。这里有帮女生完成编程作业的电脑,也走出过三八节送给女生的两箱啤酒……
五舍门前是那条通往美食的坡道。大一军训时每天要给家里打电话哭一鼻子,哭完再跟着老杜屁颠屁颠爬坡爬得气喘吁吁地出去蹭饭。
阶梯教室前,记录着一众会弹吉他爱耍酷男生的青春的大草坪没了,多了几节更有铁院特色的车厢,有很多孩子在轨道上嬉闹,或许未来他们这代人只有这些孩子会知道这才是曾经的火车的样子。
阶梯教室还是旧时模样,换掉了曾经摔过很多人的旧座椅,依然有很多人在安静地自习,也依然有选修课在这里等着人来凑学分。
我们最熟悉的大板楼没有了,那时候住在大板楼的女生觉得最与众不同,别人都是女生几舍,只有我们可以说我们是大板楼的。大板楼旁通往工厂的路依然还在,那时穿着油腻的工装,顾不上美丑的一群女生时常从这里抄近道去金工实习。我做的羊角锤还在,只是已经锈迹斑斑,跟着我从长沙到深圳,再到贵阳,再到深圳,再到北京,一直不舍得丢弃。还记得金工实习时去给大一的合唱团做指导,我说我是白天打铁晚上打拍子,那会觉得自己每个毛孔都透着机油的味道。加上之后株洲电力机车厂实习时,一个师兄说混的不好,就是火车下那个拿着锤子敲车轮的,我这样一直没怎么学明白专业课的,只能选择逃出体制内。
图书馆、世纪楼、实验楼,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子。最彷徨时打算考研,翻出高数书在图书馆狠狠学过一段时间……实验楼有C++的各种头大,老奔和荔枝站在我背后的各种指导也没让我弄明白所以然,却是这样一个对C语言一窍不通的最终混入了通讯行业。
这条路当年的尽头是外语成教专业的宿舍,很多长沙本地的学生,很多好看又会打扮的女生。印象中是男生们趋之若鹜的地方。
当年的机电楼,如今已经更名。大二开始一大半的课程都在这里完成。记得漆黑的楼道里在二楼看各个专业课成绩时跌宕起伏的心情,记得楼道尽头光束里走进来的如精灵般的老奔的剪影,记得可亲可爱的唐红娥老师,记得刘导时而威严时而灿烂的笑,记得某个师兄的小狗被恶作剧戴着“一个XX一面旗帜”的牌子在周末满楼道雀跃奔跑;记得绘图板上的机械绘图还有画图时随身听外放的流行音乐,那时齐秦的歌盛行,一帮人一边画图一边跟着哼唱“流浪流浪流浪,爱原来是片海洋”。
大操场、篮球场、体育馆、排球场,足球场是那时男生的乐园,女生们则喜欢夜跑;篮球场上看过无数次比赛,还有作为领操带男生们练太极,太极的绵而不断、轻抬轻落于男生而言是不存在的,下蹲时嗖地蹲下,起身时也是带风似的。区别于大多数男生机械舞似的太极,班里有个有武术功底的男生,太极打出了第X代传人般的专业水准。
最美梧桐路。大学时最爱这里,老龙说这条路曾经入选长沙最美的十条路,也难怪不记得满校园的香樟树,却依然牢牢记着这两排梧桐的模样。那会时常午后在这条路上漫步,时不时能看到在操场上给别的班女生上课的美女体育老师,宽大运动装丝毫掩盖不了她完美的身材。
那时神秘的院士楼,如今枝繁叶茂的树木已经基本完全挡住了小楼,双杠、林荫道,都还有毕业时女生们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
要离开时正好下午要上课的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往教学楼方向聚集,穿梭其中竟然不觉得另类,清晰记得那时每天周而复始的生活和其时的心情。
离开时去吃了最爱的宽粉,要了一盘炒青菜,读书时觉得美味无比的餐食,这一刻却觉得口味略油腻厚重。原来,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铜肠铁胃。
记录着人生中最美好青春的地方,你以为已经遗忘,再步入时,才发现历历在目,原来只是把她们留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青春再见,长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