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母亲哭泣是1998年,那一年我上二年级,面对三个上门的村干部催缴集资,母亲手里拿不出钱,急得团团转......
村里的人走后我见她手里攥着集资单据哭了,哭的好委屈,像个孩子,无助的站在院子里掉眼泪,那时候我就暗自里想我长大后要挣钱挣很多的钱,不要让妈妈因为没有钱而哭泣。
是那一年我两门课都考了满分,得了两张奖状,一个三好学生,一个总分第一名。我跑着回家把奖状递给母亲看,看到母亲笑的很开心,我知道我做到了,我要好好学习,我要永远母亲开心,那一年我8岁。
第二次听到母亲哭泣是2008年,那个夜晚是沸腾的,举国的人都在庆祝北京奥运会盛大开幕,而我走在医院的走廊里一个人独自徘徊,我听到母亲的哭泣,哭的好委屈,像个孩子,无助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掉眼泪。
是那一年母亲农忙的时候从梯子上意外摔下,摔断了第四、五节脊柱,腰上打着钢钉,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姐姐刚生了小孩,还不到一百天,父亲从北京赶回来安排好我们后,回家料理家中的农活了,我一个在在医院里陪着母亲,打理着她的一切。作为儿子母亲一开始有些难为,我告诉她,我是儿子没有什么,母亲才放下了难为。每天洗脸刷牙,擦身体,接大小便。
那一夜母亲便秘难受的很,用药也不管用,折腾了好久,一直到半夜,看着我着急的样子,母亲憋不住了,连日来的情绪都涌了上来,用床单子捂着脸哭起来,我关上门出去了,在走廊里依然还听得到她的哭泣声,那一夜直到母亲哭泣声转为轻微的鼾声我才入睡,那一年我18岁。
第三次听到母亲哭泣是2016年,听到医生告诉表哥大姨的病情,母亲转过身跑到楼梯口上大哭起来,我把她的头搂在我的身上,她哭着,哭着,哭得无力而又伤心欲绝。母亲文盲,虽然不知道病危通知单上写的是什么,但是她经常看电视,对大姨的病情已经猜测到了。她在村子里打听各种治疗的办法,偏方,采各种草药,消炎的、杀菌的,我想其实她也知道,只是不愿承认、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母亲15岁时,姥姥因为糖尿病离去,25岁时,姥爷因为胃癌离去,从15岁开始就开始照料着整个家庭。舅舅比母亲大三岁,大姨比母亲小两岁,二姨比母亲小四岁,小姨比母亲小七岁,忙活着一家人的日常。母亲没上过学,自己的名字也不认识,只背过小九九,勉强算些简单的帐,没走出过我们的村子,像平凹老师写过的,“飞机也只是见过天上的”,一辈子守着村子,一辈子平凡而朴素。
又到了槐花盛开的季节,每到这个季节回家,包里都是被母亲塞得满满的槐花,她每次去采逢人就说“俺这孩子就愿吃这......”看到窗外老树上盛开的槐花,满树上一串串,一簇簇,它开的纯白,开的淡雅,洁白如玉,让我又想起我的母亲。站在窗前,我仿佛又看到矮小的母亲站在柏树岭上,目送我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