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的内核

看叶嘉莹说诗,说到《长恨歌》纯白描,几乎不用典,通俗到“老妪可解”。而清朝仿写的反例《圆圆曲》靠典故堆砌。恰逢晚上看《十三邀》访问贾樟柯,提到“追求共识是对自己的消耗,随他去吧,去追求自己”。上面两个问题实质是创作方法和创作目的的内核问题,即“用独特语系表达(如用典)好,还是白描更好?”、“沟通和表达哪个更重要?”。思索半天,脑子里的某些东西慢慢联通了,通达畅快。

特语和白描,沟通和表达

独特语系和白描各有特点,前者易做得更具风格化、形式化、有范儿,产生新鲜感,但失之晦涩。而白描更通俗,更能传达内容,触达到更多人。好作品往往两者都有,拿捏到位。如果我们走入“以什么尺度去拿捏”的思考歧途,就渐行渐远了。因为尺度不重要,精准才是第一位的,最能表达你思想的词句才是最好的,它可以是白描的,也可以是特殊的。要做到精准先要真诚,原因得先穷极真诚的本质。

真诚是自己内心深处流淌出来的,出自深层的意识,不受浅层意识的干扰,如常规的外界褒贬、名利  。真诚是美好的品质,但不含是非判断,它指向的内容是中性的,比如对名利的追求也可以内化到深层。真诚也不等于价值判断,那是更高维度的东西,包含了真诚和是非。“真诚的思想”容易和“真实的思想”混淆,后者是更综合的客观心理,包含了深层意识和浅层意识。比如人想洁身自好,又怕别人说他沽名钓誉,加在一起这是真实所想,而洁身自好才是深层的想法,我们说这个人“不真诚”。两者有时也不太容易分太清,概念都常被延展。

解释了真诚,我们就明白了它的可贵,更能打动人。最好的创作心态是遵从自我的内心,去除虚饰浮文,不刻意“高级”,也不为了通俗而词不达意。虽然真诚是第一标尺,但也要结合词汇的积累、行文的技巧和语感的锤炼,如此才能走通“外内外”的创作路。这每条都是大课题,暂时没有展开的能力,也不是我想说的重点。

第一个问题还有一种情况,如果特殊语系和白描有差不多的精准度呢?特殊语系只新不晦涩的情况选新,否则选白描,即新语系>白描>晦涩。新语系更有新鲜感,而审美疲劳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白描较晦涩强在更好的“沟通”,在第二个问题分析里会细说。另一个原因是避免外强中干、形式大于内容。人们欣于接受质朴的真容,但讨厌华丽的空洞,后者更能迷惑人心。当偏离通俗的程度超过了“新鲜”而近“晦涩”,宁愿通俗守拙的好。

第二个问题是创作的沟通和表达选择,一流的艺术一定以表达为第一目的。表达偏重于自由释放,流露自我,利于求“高”;而沟通偏重于联通,感受外界信息,利于拉“平”。“达到更高处”比“拉平于世界”更重要,人生是种体验,这是生命价值的选择。所以我认同贾樟柯,放弃达成共识的消耗,将更多的生命力用于向前走。

达到更高处

当然,通过作品沟通也重要,外界的反馈能起到感发的作用,也能获得共鸣。反馈虽然不能全盘皆收,但是不同的角度能让我们跳出固有的思维,获得新的体验。而共鸣能让我们不再孤独,好评如潮也会带来名利地位。我们不该贪恋名利,但它们终不是洪水猛兽。人是在追求意义,追求得快乐而享受何乐而不为呢!而白描比晦涩更适合联通。至此,第一个问题埋下的答案排序也就挖了出来——同样的表述精准度,白描胜于晦涩语系。举个例子,我一直不喜欢王家卫和姜文电影,刻意不好好说话,故显高深。他们的创作确实更热衷于表达,在挑战着大众的接受度,或许也已经选择了自己最精准的语库,但是穿越形式审视内容,明明白描也能达到效果,于是造成了“表达没加分,沟通大减分”的局面。

更多的揣摩在尺度之间

表达和沟通冲突优选表达,表达程度差不多时优选沟通更好的。回顾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似曾相识。人有时模棱两可,有时又爱憎分明。矫枉是好,过正也不必。分清主次以免本末倒置,顾此及彼为防偏执一端。认清楚,看明白,更多的揣摩在尺度之间,暂时说不清,事上慢慢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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