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脏乱不堪的衣服,提着一个红色小桶,背着一个破烂不堪的麻袋,脚下踩着双被缝缝补补无数次的布鞋,黝黑的脸刻满了饱经风霜,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傻子,那一年我七岁。
他像许多人一样,整日游荡在这个安静偏僻的小镇,小镇并不大,从东边到西边约有两三公里。他就这样来来回回的走,走了几十年光景,走过了万物复苏的春天,骄阳似火的夏天,凉意浓浓的秋天和寒风凛冽的冬天,从未有过间断。
当时,我并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人很少生下来就是个傻子,他一定经历了什么苦难而变得精神失常了,至于经历了什么,当时也没有给予太多关注,或许小时候得了一场大病,谁能说的准呢?
其实,每次见到傻子,我都很害怕。他看起来似乎不太和善,当然……这只是我的主观感受。
许多人也像我一样,见到傻子都会躲得远远的,甚至用看待另类的眼光来看待他,我知道,对于这样一个傻乎乎的人,很少有人能把他当作正常人看待。但时间久了,小镇的人习惯了傻子的存在,也就不再那么对他了,而“傻子”这一称谓,也是来源于小镇上的人,叫着叫着顺口了,就都这样子叫他了,至于他原来的名字,鲜有人知道。
当时年纪小,虽然很怕傻子的模样,但很快遗忘了。印象中,只记得一个提着小红桶,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到各家各户甚至大街上找东西填充温饱的场景,着实令人心酸。岁月如梭,十多年一晃而过,本已从记忆中淡出的傻子,在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却又在别人面前回忆了一遍。
“傻子年纪大了,你说这大冷的天,他自己一个人怎么生活啊?”
“是啊,前几天我还看见他在街边支好的锅中做饭呢,菜叶子都是捡来的,饭也是人家不要的,恐怕他连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唉……”
“有什么办法呢?他无儿无女,谁来养他,大冷的天普通人晚上冻得都不敢出来,他还经常半夜走回家,恐怕他的时日也不多了……(从街上到傻子家约有五六公里)”
我听着,心不由的一惊,细细想了想,傻子大概六十多岁了吧。听到邻里街坊们讲起了傻子从前的事,才知道傻子是如何疯掉的。
原来,傻子以前不傻,是后来受了刺激之后才精神失常的。傻子以前也是个正常人,念过几年学,而且还考上了大学,在当时,考上大学是一件很稀罕的事,那时候的大学很难考,录取率更是极低。对于一个乡下人,世世辈辈都是农民的家庭来说,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可这也是他疯掉的开始。大学期间,傻子认识了他的女朋友,开始两个人很恩爱,可天有不测风云,好景不长,毕业了,到了该分配工作的时候,女友为了自己的前途,冒名顶替了傻子的工作,导致傻子失去了工作,再后来,女友干脆直接和他分手,并带走了他所有的积蓄。一瞬间,面对事业和爱情的双重背叛,他彻底疯了,变成了十足的傻子。之后,她的女友可能还怀有愧疚,也开着车来找过他,可是这时候的傻子,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只是穿着一身脏乱不堪的衣服,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伤害过他,甚至毁了他一生的人,他的神情恍惚,笑而不语,谈不上恨。
听到这里,难免有些感伤,好好的一个人,却要遭受这样的打击。或许,我想,这应该是傻子最好的结局吧。虽然疯了,但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能够忘记曾经的伤痛,重新开始,即使过得很清苦,但他现在至少很快乐,这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