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鱼果

朋友跟我聊起过一桩她高中时候的风花雪月。

故事就是校园剧里“允许早恋，但不能成功”的套路，结局不言而喻。

经过也没什么稀奇。

男生是转校生，被班主任随意指点了座位，恰好在她的后面。哪怕过了好几年，再提起来，朋友说到“恰好”的时候还是眼睛一亮，示意我相信“真的是有缘分存在的哦”。

她说大抵是前后桌交流频繁，加之歪着头讲话的时候，正好吻合侧脸最好看的角度。没过多久，两个人就互生情愫。像周杰伦的那句唱词，“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这是朋友的原话，她说得一本正经，我在边上笑得一塌糊涂。我没忍住，问她，“这就爱情了？”

朋友叹口气，她说那时候想得多简单啊，有点好感就能想成是惊天动地的爱情，天真又夸张。

我说后来呢，您接着讲。

朋友喝了口水，慢吞吞说，后来啊，莫名其妙就在一起了。

是挺莫名其妙的。

朋友是寄宿生，和男生聊天的时候无意间吐槽学校食堂五分熟的韭菜盒子，还有诸如番茄炒蛋只有番茄没有蛋，饭里吃出锅刷丝之类的。男生听了感慨了一番后，第二天不动声色地在朋友课桌上放了一个饭盒，朋友转过头一脸狐疑，男生摆摆手说，哎呀，不用感动，拿去吃吧。朋友当时自然是感激涕零无以言表，说那我就不客气啦。男生又拿笔戳了一下朋友的后背，说你可不能白吃啊，以后你得给我讲题。朋友没有回头，说好。

朋友说其实她学习也不好，两个人都是半吊子，不相上下。关于“讲题”，她真的没什么好给他讲的，但她还是应允了。因为不知道除了说好之外还能说什么，她没有回头是怕男生看到她喜形于色，看穿她内心的雀跃。

于是往后男生就经常给朋友带家常饭，朋友也偶尔装模作样给男生讲题。男生也知道她什么水平，怕为难她，问得问题都是最基础的，还辛苦当捧场王，时不时冒出一句“哇哦，这你都知道啊。”

朋友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一直上扬。她说你知道吗，其实两个人都知道双方的心思，但谁也没有说破，怕对方看穿又怕对方看不穿。

就这么互相配合了好长时间，直到周围同学都看腻了这场二人双簧，忍不住起哄，“你们两个不正常哦”，“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她和男生心照不宣，低着头笑没否认。班里同学自然而然就把两个人当成了一对儿，两个人也就顺势稀里糊涂确立了关系。

说起在一起后感人的情节，朋友分享了一小段。

她说其实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可以单独拎出来讲，无非就是些校园小情侣斗嘴打闹的日常。要说疯狂的小事，倒是有说得出口的。

有段时间男生习惯在周五放学后，去网吧通宵打游戏。朋友怕他忘记吃晚饭，就在宿管阿姨查寝后，偷偷翻出铁栅栏，去夜市给男生买吃的，再打车给他送过去。

我说这就很可歌可泣了好吗，朋友瘦瘦小小的，我很难脑补她是怎么在月色里翻过两米高的铁栅栏。她笑笑说，想起来确实挺搞笑的，不过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

男生看到朋友，诧异过后，一路背着她走回了学校，作为对她孤勇行为的回馈。

朋友是这么形容当时场景的，回学校的路上有一排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路灯昏黄，透过树叶洒在男生的胳膊上，头发上，映出好看的形状。朋友说，就在那一瞬，她是想过和男生一直走下去的。她小声问，你说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男生回答的斩钉截铁，当然会。

也是因为男生沉迷于游戏，最后索性逃课，连续几周都见不到人。男生的妈妈不知怎么知道了男生和朋友的关系，去学校找了朋友，希望朋友能劝劝男生，让男生能够悬崖勒马，把心思放在即将到来的高考上。朋友自然是半惊半喜，一个劲点头，说好的好的，阿姨，我尽量。

当时班里学习气氛已经相当浓厚了，周围的同学都做足了和高考决一死战的架势。朋友也意识到是时候准备准备逆天改命了，就打印了双份备考资料去网吧找男生。

结果并不理想，男生正沉迷在游戏里醉生梦死，朋友杵在边上苦口婆心絮叨了两个小时，男生依然不为所动。朋友气急败坏，说你这个样子，我们怎么走到最后啊。男生一脸不耐烦，说那就不要在一起了。

本来两个人都是赌气说的话，结果双方都当了真。

后来男生还是回到了教室，勤勤恳恳开始学习，也依然拿笔戳朋友后背，说哎，你转过来，给我讲个题。

朋友还闹着别扭，头也不回说，不会。

两个人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度过了高中最后一学期。

说到这茬，朋友还是耿耿于怀。她说也不知道自己作个什么劲，觉得男生怎么能轻易就说放弃呢。末了，她又说，也怪自己小题大做，当时是真的觉得说了永远，就要一直捆绑在一起的啊。

等到最后一次毕业聚餐的时候，朋友和男生坐在饭桌的两面，相对而视。男生站起来举着杯，用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问，以后还是朋友？朋友也强装淡定，笑着说，好啊。

于是两个人一直保持讯息通畅，持续到现在。

两年来，她看着男生不停更换女朋友，朋友圈里的合照也是前赴后继的刷新着新面孔。两个人时不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天，偶尔男生还向朋友取取经，如何讨女朋友欢心。

听起来好像是挺其乐融融，分开了还能这么和谐也算皆大欢喜。但事实上不是，男生是活得神采奕奕，朋友却一直活在过去，没有抽离出来。

她佯装若无其事，应付着男生的每一个话题，其实心里五味陈杂，也辗转反侧过，也对着对话框抹过眼泪。

讲完之后，朋友捋了捋头发，拿起杯子吞了一大口水。我问她，既然这么为难自己，你就没有想过不要再联系？她说，想过。她也想摆脱这样病态的自己，但还是不忍心看着两个人成为陌生人，不知道如何告别。

她说，做朋友，至少还可以一辈子。

我原本觉得这是一个应该定性为“关于错过”的故事，两个人可能互相牵念，却又不敢妄自揣摩对方的心意，只好小心接过对方的话茬，以为是遂了对方的心愿，其实恰恰是违背了两个人的意念。最后只好相背而行，越走越远。

但我更愿意写一些别的东西，比如，丢掉执念，学会告别。

讲这个事情的时候，我正在看《霸王别姬》，程蝶衣一脸执拗，对着段小楼说，“不行！说好的是一辈子，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是一辈子！”

很琼瑶对不对，但毋庸置疑的是，我们很多人对“一辈子”执念很深，分道扬镳的时候，总会拿来当作誓词揪住不放。

为了延续这样的“一辈子‘’，可能会在不舒服的关系里委屈自己，曲意奉承，忘记本心。

如果不快乐，那为什么还要较真呢。

杀伐决断总好过藕断丝连。

一段关系未到结束的时候，是会让人自动屏蔽掉感情的多变性的。

可爱情本来就叵测，就是一个边走边唱的过程。谁也不能笃定和眼前的人一直顺风顺水的走下去，谁也无法预知哪一个就是那个能一直走下去，对的人。

在这个过程中，有欢聚就有分别，有亲密就有疏离，谁也逃不掉。

我们只有不断告别，不断试错，不断辞去旧人，拥抱新人,才能奔赴最后的happy ending。

深情的人往往放不下执念，但这世上，赢得多半还是薄情人。

我希望你是那个赢家，执迷不悟的时候少受点伤，幡然醒悟的时候物在人在。

愿你在每段感情里都不留遗憾，

也愿你能够勇敢地说一句再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