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对象:女,51岁
1.迷迷糊糊就嫁了
1968年12月29日,是我出生的日子。
1986年8月20日,是我第一次领结婚证的日子。
那年我18岁,法定婚龄是20岁。不过,在那个年代,只要村支书开一张证明,证明上面写你几岁你就几岁,证明上面说你可以结婚了,两个人就可以去民政局领证了,没有人会去计较你的真实年龄到底多大。
懵懵懂懂的年纪,关于婚姻的所有认知就是:结婚后的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感情,爱情这种火辣辣的感情,只在电影里瞥过几眼就满脸通红躲闪不及了。
毕竟两个人都还年幼,一个不懂得表达心疼,一个体会不到温暖。做好了饭饿着肚子等他回来一起吃,结果他回来凶巴巴怼一句:“谁让你等的,饿了不会自己先吃,傻不傻?”
哪个女人不希望被自己的男人宠着、疼着、呵护着?哪个女人喜欢被自己的男人凶着、训着、责骂着?
有时候,记忆最深刻的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反而是琐碎的日常委屈,积累在心里,一点一滴消磨着生活的希望。
周围的人也都过着很平淡的生活,偶尔听到传言,谁谁家的小两口吵架吵到动手的。我是一个笨嘴拙舌的人,不会跟他吵架,受了委屈只会哭;他也并不是凶悍的人,从来没有和我动过手,闹不愉快之后只会冷战。
日子磕磕绊绊一天天过下去了。
2.三年分居走向陌路
2003年,为了获取更高的经济收入,我们两个人一起离开家乡到外地打工。刚开始的时候,他的收入高,我的工资低,那个时候,我们的开销基本上是AA制的;后来,我工作越来越熟练,工资慢慢涨得比他还高,我们的钱合到了一起花。
我曾经以为,经济条件好起来之后,我们的生活就会跟着好起来,却没有考虑到男人的自尊心。他害怕被人说吃软饭,想要换一个工资高的地方重新工作,所以,留了我一个人继续在原地工作,他去了别的地方,我们开始了两地分居的生活。
2005年,我们手头都攒了一点小钱,就盘算着回家把新的房子盖起来了,将来孩子要结婚,总要有间像样的房子。我把自己存的钱给了他,我在外面继续挣钱,他回家招呼人盖房子。那个时候,盖房子大概只要四万左右就可以了,我陆陆续续又寄回家了2万。
2006年,新房子落成第一年。春节在家,我和两个孩子一起在楼顶上玩耍,女儿突然对着我说了一句话:“妈妈,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呆在家里。”听到这话,我愣了一下。这个称之为“家”的地方,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
为了有钱有房子,这三年来,我们一家四口,每人在一个地方,只一年到头的时候聚在一起,说几句话。然而,因为彼此之间没有共同生活,话也不知从何说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都觉得很陌生。
孩子们长得很快,每一次见到他们都是一副新的面孔,他们有什么话都闷在自己心里,即便我问,也问不出什么,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
跟亲子关系同样摇摇欲坠的,是我和他的关系。没有出轨,没有家暴,但是,却也没有归属感。孩子们想要一个人生活,那是独立意识的觉醒,未曾想到,自己一个人久了,居然也会成瘾,我甚至从生理上厌恶他。
3.离婚拉锯战
正是2006年,我萌生了离婚的念头。
那时候,我在别人家做保姆。看到别人家的婚姻,两个人互相疼爱,互相照顾,然而,我的婚姻,却找不到一丝温暖,冷冰冰的。
更恐怖的是,谣言不知从何而起,说我在外打工期间和别人厮混在了一起。即便没有做亏心事,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也足以压得一个人抬不起头。村里人开玩笑、打招呼的方式,充满了恶意,原来的家乡,是我回不去的地方。
这个人,这个地方,都没有一丝值得我留恋的。我又一头扎进了繁华的大城市去讨生活,在陌生的地方,没有猜忌和质疑,反而觉得更自由。
选择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终究是需要勇气的。放弃现在的“家庭”,也不是嘴巴一张一合那么简单,哭过闹过,终究还是难以狠心割舍,离婚的事情就这么拖着拖着。
2008年,儿子闹着不读书了,要出去打工。替别人照顾孩子,却没有时间照顾自己的孩子,是我欠他的陪伴太多,自责下的我,立马辞了工作回家去照顾他。为了维持生计,我开始学着做生意,每天下午去学校路边卖烧饼。
一个人忙起来顾不上吃饭,去上厕所的时候没有人帮忙照看生意,再碰上自己个人的力量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真的是好想哭。
生活,为什么这么难?
我是一个有丈夫的人,但是,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给我丝毫帮助,反而对我是满满的怀疑:你自己能挣钱还问我要钱给儿子交学费?是不是每天变着法儿从我这里要钱?
生活的磨难,会把一个柔弱的人逼得坚强,变得铁石心肠。从优柔寡断到痛下决心,中间是无数次心灰意冷的积淀。
2009年,我成功拿到了离婚证。小地方的人,总觉得我是一个另类。他们没有离婚的概念,生活有什么不满意,也只不过忍气吞声,忍不下去了就自己去死,喝毒药、跳水、上吊,除了会拿别人的伤害来为难自己外,什么解决的方法都没有。
这不是我要的活法。
这一段除了伤害之外,没有半丝温情的婚姻,成功结束。我觉得压在自己心头的一块巨石一下子落了地,从此以后,天宽地阔,重新生活。
4.同床不同心
2010年,外甥女偷偷把我的信息放到了相亲网站上,我也因此认识了李先生。他是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满足我对理想婚姻生活的全部想象。虽然他没有太多钱,但是,我相信只要两个人一心一意过日子,生活总是甜的。
2011年,我们一起领了结婚证,开始了甜蜜的婚后生活。很多人觉得,谈恋爱什么的,都是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就应该单纯地活着,不应该对生活有任何讲究。我偏不,我就要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精致生活。
见过了星辰大海之后,就再不可能忍受自己随随便便过一生。
我们所有的地方都很合拍,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对于我的儿子耿耿于怀,经常问我,在我心中谁的地位更重要一些。我以前以为“女朋友和妈,先救哪个”这种无聊的问题,只有小女孩才会玩,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背后深层次的利益拉扯。
太晚我才懂人们老话说:“后婚嫁后婚,一张床上两条心”的真正含义。
如果我没有孩子,我可以全心全意跟着他一起生活,但是,作为母亲,我不可能不管自己的孩子。孩子,永远是自己的孩子,血脉亲情是割舍不下的。
2018年,我很平静地和李先生领了离婚证。其实,挺感谢生命中能够遇到他的,尽管没能一起走到终点,但是这一段婚姻生活,我觉得挺值得的。
人活到我这个年纪,什么事情都看得开了,不会再像年轻时候有那么深的执念了。如今的我,只希望自己的一双儿女,能够一切顺利,平安幸福。
如果人生能够重新来过,希望自己不要太早踏入婚姻,特别是在还没有能力经营好婚姻的时候。给各位被逼婚中的小姑娘们说一句话:千万别慌,晚一点结婚,真的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