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梦想(五)

图片发自简书App

      〈接四〉

        一场全民皆输的战争看似结束了,血光四溅、泪眼模糊。每一个人都身心俱疲,打得不分对错,抬头望向遥远的天空,眼神空洞无物。

        有一个声音在回响:我是谁?我来自哪里?到底要什么…… 这些死一般的寂静是可怕的,因为你的一呼一吸都不再有回应。终于,在心底里辛苦构筑的那个“完美”世界,还是坍塌了。

        在一片废墟之上,仿佛有乐声袭来,那看似是希望,然而真的会是希望吗?

        这一群因梦想而汇聚,因爱而汇聚,一路匍匐前进的人,没打败对手,却打倒了战友。这种挫败感从心底涌来,倍感无力。还可以前行吗?

        未来的命运到底如何呢?


    照见现实

        那个时间段里的每一个人,内心都是伤痕累累的,那份伤痛的极致体现,是表现出了什么都不曾发生的平静。当所有的爱的力量、恨的力量、怒的力量都释放完了以后,连一个有力的眼神都发不出来,这样的大家,倒是显得平和了起来。

        虽然,这个时候的大家依然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在哪里。

        记得元旦的那一天,到寺庙里参加法会,为新年祈福。下午接到电话,说是W老师现在完全没有了带班的力量和意愿,这个班级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要不让M来带班吧?我记得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回了一句:胡闹!

        M是一位家长,就是那位说了W如果继续带班她就会让孩子转学的家长。虽然,她曾经是省立一所知名学校的老师,也当过班主任,但是不同的教育体系所需要的呈现模式毕竟还是两码事。

        不知道学校的这个提议是不是无奈之举,但是给当事人听起来,颇有些“YOU CAN YOU UP”的意思,能有一剑封喉的效果。

        在放下了“一个都不能少”的执念以后,目光回转,依然觉得W是最为合适的主班老师。面对被质疑得体无完肤的现状,始想起来该如何去作更好的修复。几轮帮扶的谈话后,W老师离开的决心开始动摇。

        就在大家看到一丝丝希望的时候,却突然听说他又态度坚决地要离开。

        校委和家委一次次的会议来分析现状,到底症结在哪里?猛然一个惊醒:是他的爱人吧?整件事情里,每一个人都是这混乱局面的参与者,甚至是搅局者,各种情绪肆意地喷发,却独独忽略了她。

        她虽不是当事人,却是当事人最大的波及者和见证者,甚至是利益体。

        所有人给她一个非常美好的定位:温婉,坚强,识大体,专业扎实,勤奋敬业……所以,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她也会有问题。她是一个继续被神化了的女子,却忽略了她只是一个女子,一个妻子,一个妈妈。

        她也需要被爱和关注,需要被呵护。

        倘若她坚持,那么学校会同时失去两个主班,波及到的是两个班级的孩子。

        觉察到这一点,我们作了一个决定,所有的人不再用W妻子的身份来看待她,以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给予她爱和关注,给她最为真诚的拥抱,倾听她内心最真实的声音。哪怕最后他们去意已决,那么,这也是做了该做的,其他的就交给老天吧。

        腊月二十六的那一天,校委和两个班级的家委到W老师家里去包饺子。进到那个家里,不自觉地感到身体都是僵硬的,那个家庭的气场足以让每一个进门的人不由自主绷紧自己的神经。我们不知道,在这个翻天覆地的过程里,这个小小的家庭是如何挺过来的。

        吃完饺子,爸爸们和W老师一起闲聊,妈妈们约了他的妻子可否换个地方聊一聊。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一口就答应了。

        带着她到了另一位老师空置的家里,决定用芳疗给她帮助。她一直带着欢颜的脸,掩饰不住内心的疲惫和焦虑,同时带着深深的戒备。

        她的笑,也许只是她用来面对困难的武器。

        她的整个身体是紧绷的,尽管很努力也没有让她彻底地放松下来,即使如此,也许她能够收到真诚和爱吧。

        返回她的家,大家作了简单交流,在这件事情里,我们都尽力了。马上年关,放下这一切,好好地过个年,其他的事情,过完年再说吧。

        新年过后,得到一个令人回心一笑的回复:他们夫妇决定留下来。

        生活一下子又回到了过去,只是关注的眼光移作他处,或关注自己或关注其他,只是不再关注这个主班老师了。就象是一场激战过后,都需要回到自己的阵营里,好好叩问一下自己关于战争的意义?

        据说这是一个和平的时期,各安其事。而我,也到了支撑的顶点,无论如何,这家委我是不能再做了。

        新学期的第一次家长会,第一个议题,选新家委。在连任四届的过程中,感觉耗尽了所有。感恩那一天卸任的时候,所有人表达的感谢,感恩大家的挽留。手捧鲜花,感慨万千,唯有对大家笑笑说:我已经没有能量了,等我把自己养好了,有能量了再回来做事情。

        也是在那一天,我承诺,音乐课的志愿者,我会坚持做下去,到我们班停课的那一天为止。

        这也是我曾经承诺的事。

        回到音乐课堂里,看到的是同样经历过风雨的孩子们。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学会了抗拒、无所谓、茫然,还有对悄无声息离别的不理解。

        是的,那个被“YOU CAN YOU UP”一剑封喉的家长,终于还是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了这所学校,悄悄地连告别的话都没有。

        她的内心里,大概埋下了一个极致的绝望吧。

        一个都不能少的坚持到最后,还是少了一个。遗憾之余,我也选择性地屏蔽了这些事情,唯有音乐,唯有音乐课!

        上课时的拖拖拉拉,进班后的嬉笑怒骂,时不时发生的小摩擦,随意站起来离开教室,一会儿喝水一会上厕所,一会儿忘记拿谱子,一会儿忘记拿地垫,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擦鼻涕……居然,还有忘记拿琴的。

        这是那个阶段的真实。

        那个时候的状态,那满脸的不在乎,让人恍惚:这课还怎么进行下去?

      当然,也不是所有。依然会有几个孩子会认真地对待这课堂,即使出现这么多状况的时候,自己不被干扰,做好当下的事。

        这样的专注,令人动容。

        所有的孩子,一个都不能少,音乐课的课堂,你们都必须在这里。

        大胆地作了一个尝试:既然提琴是高雅的乐器,那么从环境来作改变,让这课堂有些仪式感吧。

        为教室装了漂亮的窗帘,房顶挂着彩色的丝绸,上课前会把教室地板擦得一尘不染,摆上鲜花,精油布香。上课前五分钟,老师提前作好准备,在教室里开始拉一首世界名曲。

        孩子们在教室门口排队,听着琴声慢慢安静下来,直到自己呼吸均匀,心情平静,会给每一个准备好的孩子喷香,然后进入教室,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闭眼用耳朵感受。没有作好准备的孩子,自动回到队尾,等自己准备好的时候再进入教室。

        没有想到的是,这份仪式感给了孩子极大的带入感,从他们的脸上读到了神圣。

        整个过程一句话都不用,所有的孩子在曲声结束的时候,慢慢地睁开眼睛,这一节课就这么全情投入地开始了。这样的转变鼓舞着每一个人,仪式也成了课程的一部分。

        看着孩子们脸上带着微笑,张开双臂象小鸟一样,期待自己被喷香的样子,那份原本属于他们的童真,又回来了。这才是孩子应有的样子,剑拔弩张,愤怒苛责,戒备抗拒,这样的情绪还不应属于你们的年纪。

        毫无疑问,课程的质量是很高的,孩子们上课就象接受艺术的洗礼一样,不自觉地沉浸其中。当整齐划一的琴声通过这一双双小手从弓弦之间流淌,勿需言语,琴声会说话。

        这成了班级的名片,成了学校的保留节目,成了对外交流的保留节目和团体。

        不知不觉一年去,秋风起,冬又至。

        在被艺术浸润了许久之后,战争的印记似乎又被唤起,学校不能天天光搞艺术吧?那些智性的课程,又如何了呢?

        大家一直避讳的W老师的问题依然存在,回避跟家长的畅通的交流。这一次,大家不再抓住这个问题不放,而是教学做得怎么样了?

        经历过主课版块的复盘之后,问题还是暴露了出来。因为有过一次全盘皆输的战争,这次的大家显得小心翼翼。即使非常的小心翼翼,还是忍不住频频触碰。

        终于,这个问题在地理游这个环节,再一次爆发了。

        这一次引爆这个战争的,是我。因为我发现,游学的日期到了,关于游学还没有备课。所以,在出发的前夕,现任家委和学校强行叫停。

        谁都没有想到,看似一次游学的时间调整,后果会那么严重……


      〈未完待续〉

        这一次引爆是偶然中的必然,却没有对结果充分预估。是基于对信任的失望,对支持的依赖和悖离。

        家校之间的关系就象一个谜一样,这份沟通里始终拨不开迷雾的部分,让每一个人都觉得使不上力。

        这份对谜底的探求的欲望,使大家用尽了各种方法。越追越躲的状态,耗尽了所有人的耐心。

        历尽波折,无论是艺术还是和这个如师如父的老师之间的缘份,到底是继续还是终结呢?那一份闪躲的谜,谜底到底是什么?下次〈漫林有约〉,我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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