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成家很多年了,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愿意回老家了,不是不想,无数次回迁梦萦的地方怎么能不想,想,很想,但是仍旧不愿。
从小每次跟父亲要钱除了学费,其他都会很困难,他总是一顿盘问,每一次如果他认为不应该不需要的都会坚定的拒绝,不仅如此他还会一遍一遍的说他赚的钱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艰辛,然后讲每一分钱的来之不易,还会说我的想法多浪费多么的不懂得珍惜,很多年每当我需要钱的时候都是几经徘徊,最后在没有办法不得不开口的时候我总是怀着愧疚和负罪感去张口,每花一分钱我都会犹豫徘徊很久,因为我的耳边总是会想起曾经父亲说过的话。我从小只有交学费和买书的时候父亲是慷慨的,有的时候交学费的时候他也会啰嗦几句,赚钱不容易,没一分钱都是我的汗水等等类似的话。
后来我终于成年了大学毕业进了帝都的一家大企业工作,正在我想着大展拳脚挥舞青春的时候,父亲每天无数个电话劝说让我回到省会的二三线小城市工作,总以大城市就算掏空他和以后未来婆家的口袋也买不起房,大城市不好找对象来劝说我回去,刚开始我还不以为然,后来当工作频频受阻的时候,跟他吐槽几句的时候他又会来游说我,后来更是说我让你回来你不听啊,你别跟我说了,自己选择的自己忍着吧,要不就听话回来吧,后来我发现我独自一人在外边打拼遇到困难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犹豫了,最后决定还是听父亲的话回到家的小城里,很不幸那年正好赶上大环境经济形势不好工作不好找加上自己的起点有点高,心态有点高,多少有点好高骛远,但是我从未放弃,一直在找工作刚开始还兴致满满后来我有点支撑不住了租房子,吃饭,话费,网费,找工作的成本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房租到期了,我不得不向父亲求助,父亲有不情愿还是照例说了一些仔细点花钱,赚钱不容易,都是血汗钱等等。又过了一段时间没有生活费了我又一次向父亲张口,这一次父亲急眼了,说的话很难听,他说你都大学毕业了我养你小还养你老,你没长手脚啊,不能去饭店端菜洗碗养活自己吗?我供养你上大学白上了,早知道是这样那我供你上大学干嘛,白白花那么多钱,在家呆着不好吗?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拿钱没有下次以后你自己想办法,用大声吼的说的说完话就把电话挂了。我当时蒙了,我很少见他打那么大火,后来的人生里我再也没有张口向父亲要过钱一次也没有,我为了不再向他张口要钱,我在没找到工作的时候去甜品店打工,赚了点生活费,可是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关门了,我又失去了经济来源,那时候大学刚刚毕业的我没有什么特长也不知道干点啥能赚钱,慢慢的我把赚的钱快花光了,可是工作还是没有着落,我不得不吃馒头就咸菜,后来咸菜和馒头也吃不起了一天只能吃一顿,就这样我整整找了一年,我不能忘了每次去菜市场路过卖饭的地方我总是不想走,因为那米饭和菜的香气太迷人了。一年后我终于找到了工作,也终于有了经济来源,每次过年会给家人每个人买衣服,买他们没吃过的水果还会给父亲转钱,刚开始还好过了没多久父亲总是说同龄的谁谁谁给他父亲多少多少钱,意思就是我给他的少了,别人给的多,其实是别人所在的城市和岗位薪资比较多,我想说我已经很努力了,我省吃俭用的把省下来的钱给他,他感激就算了还嫌少,我多少有一些不愉快。后来有了男朋友成了自己的小家,我才发现原来别人的父母都是怕他们的钱不够花,总是会多给一些。后来我也就只有过生日节日的时候给父母转钱,也是因为这样每次见面父亲总是会说这些年我读书花了他多少多少钱。这些钱他能干好多好多事这样的话,每一次都会这样说无一例外。每次年节我想给他们买点什么的时候,父亲总是会说不用啥也不缺就是缺钱,想拿就给我拿点钱吧这样的话。也许是听的多了,也许是生活过得并不容易。我记得有一次父亲来我的家,我和老公刚成立了自己的小家刚有自己的小孩子,家里的老人没人帮忙带孩子所以只能自己在家带孩子,老公一人赚钱养家,那时候我们有贷款,还有小孩,老公一个月的工资不高,生活的压力压的我们喘不过气来,父亲来那年初冬的一天那年我们刚刚借了钱交了采暖和贷款实在是拿不出钱交物业费,我抱着孩子没有人出来只能在单元门口等着,等有人出来开门才能进单元门,父亲跟我一起等着他说能住在这个小区里物业都交不上吗?需要我帮你交吗?那时候倔强的我说不用,就这样寒风里我抱着我襁褓里的孩子和父亲在寒风里等了很久才来人单元门打开我们才进去,遇到邻居父亲当着邻居的面嘲笑我住的起房子物业费交不起还得在寒风里门口等着,羞的我无地自容。
经过这些种种每次过年我不愿意回家,因为我不想听父亲唠叨这也没钱那也没钱,缺这缺那的话,我也不想听母亲抱怨父亲抱怨东家长李家短,我不想陷入无休止的内耗里,原本我和老公两个人的小家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要自己带孩子还得想尽一切办法赚钱生活已经诸多不易了,不想去跟谁说都是自己的人生我都自己应该负起责任来。最近这些年孩子慢慢大一些我也摸索着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副业带孩子的同时也能赚一些钱,贴补生活,想找父亲借点钱赚钱了还给他,他总觉得自己老了赚不来钱了,怕我赔了还不起他,我有时候在想别人的父母都是他们的后盾,我的是什么,这么多年也没想明白。这些年父母生病,受伤我都有给拿钱,生日也都给拿钱。每次通信或者见面父亲还是在我面前说缺钱没钱的的话,每一次我的怒火真的是直线上升达到峰值,就在我快要爆发的时候,我的理智总是会告诉我算了他们年龄大了,毕竟也不常回来就让他说说吧。久而久之就不愿意回家了,不愿意听他唠叨,不愿意生气,不愿意发火,不愿意惹他不痛快,不愿意诉说。其实我怎么能不懂他们生活的不易呢,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呢,因为我知道,我才不愿意开口向他要,因为我知道所以每花一分我都充满愧疚和自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赚钱才会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拿给他,有的时候不是我不想给是我也过的艰难。
又到年底了,我想回家带着孩子陪陪他们毕竟生命在减少能陪在他们左右的机会越来越少,可是我又不愿意回去因为一年的辛苦奔波已经精疲力尽,没有精力和心情听他们抱怨和唠叨,只想安静的休息几天。
我在这个过程中挣扎的同时我也在反省我自己,我厌倦了这种方式。我也有孩子我不想我的孩子也在这样的方式下生活我不想我的孩子也活在愧疚里,未来我的孩子只要需要我,我一定都在,我尽力去做能做到的,做不到的时候我也愿意陪着他一起经历,这是我做父母能够给到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