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为我铸造一把剑吗？”奥萨对着铁匠说道：“大约130厘米长，重量不超过1.5公斤。”

  “宽度和其他要求呢？”铁匠头也不抬地敲击着暗红的铁块：“主要用来干什么？”

  “尽量坚固，耐热。”奥萨将双手交叠在胸前，用能够盖过叮叮当当的敲击声的音量大声说道：“宽度和其他比例交给你来设计，杀怪物用。”

  “我看是杀人用的……”铁匠小声嘟囔了一句：“外观上需要什么设计吗？”

  “不需要。”奥萨选择性地忽略了铁匠的前一句话：“反正很快就会被烧黑。”

  “一百五十银。”

  铁匠用钳子将烧红的剑扔进了水里，伴着“嘶”的一声和腾起的白雾，不情愿地抬起头说道。

  “你的价钱起码贵了三倍！”少女不满地扬起眉毛：“他又没让你用纯银做原料！”

  “爱买不买。”

  铁匠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呸”的一声往地板上吐了一口粘痰。

  “没有问题。”奥萨的语气毫无波澜：“但这之前，你要借我一把剑。”

  “谁知道你会不会拿着剑跑路？”铁匠漫不经心地揉捏着自己壮硕的手臂：“我不会相信一个'厄兆'。”

  “'厄兆'也是讲诚信的。”

  “随便你怎么说。”铁匠从抽屉中取出一副单框眼镜，有模有样地端详着自己刚刚打造出的长剑。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本来就不想帮一个'厄兆'干活——你要是拿不出钱那就更好了，赶紧滚出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奥萨的语气中开始出现了威胁的成分：“给个干脆些的条件。”

  “我可不敢跟'厄兆'讲条件。”铁匠将那把剑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用讽刺的语气说道：“从我的村子滚出去，怪物！”

  奥萨凝视着铁匠——后者则叉着腰，仰起下巴蔑视般地看着他——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动作站了许久，直到奥萨深深地叹出一口气，然后像是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走出店门。

  “哼……”在门口，两人又听见了铁匠的咒骂声和吐痰的声音：“怪物……”

  “不大顺利……”少女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这在你的意料之中吧？”

  “啊，是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艾比追问道：“你总不能只靠着一把剥皮用的小刀和拳头打死吸血鬼、翼龙或是报丧女妖吧？”

  “这是最坏的打算。”

  “你该不会还会用魔法什么的吧？”

  “我没有任何魔法的适性，大概是使用火焰的代价之一。”

  “呜哇……”

  “我会试着配置兴奋剂和强化剂。”奥萨再次叹了口气：“但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可以用于调配的植物。”

  “那些东西对身体很不妙吧？”她忧心忡忡地问道：“而且……你会调配吗？”

  “在一个法师那里大概的学过。”

  “靠谱吗？”

  “大概不靠谱。”

  少女崩溃地用手扶住额头。

  “如果是吸血鬼或是报丧女妖，我还可以用随处可见的盐和铁屑试着封印它们的力量。”奥萨坐在了一块石头上：“然后使用火的力量将其消灭——但如果是翼龙……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一旦飞起来那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像是在沉思般撑着下巴：“如果有毒饵或是猎龙用的绳镖或许会轻松些，但这两者我都没有……”

  “你好像很精通这些。”

  “'厄兆'都是优秀的猎手。”奥萨望着脚尖闷闷地说道：“在我们学会用火焰去追猎混沌之前，我们要先学会猎杀其他事物。”

  “包括人类吗？”少女沉下脸来问道。

  “是的。”奥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心理学，剑招，悄无声息的下毒的方式以及辨认毒物的眼力——这些都是为猎杀人类准备的。”

  艾比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表情。

  “但是……”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补充道：“我们不会轻易杀人——哪怕是自己的生命遭到威胁，被人类视作怪物，我们对于'杀人'这个选项也总是敬而远之。”

  “你们也惧怕杀人吗？”

  “我们惧怕自己的意义，火焰的意义被我们所亲自葬送。”

  “火焰的意义？”

  “火象征着的是驱散黑暗的光，是自古以来庇护着人理的文明象征。”他打了个响指，一朵小小的火苗立即从他的指尖窜起。他有些入迷地望着它，许久后才继续说道：“如果用火去杀人，那么我们便与我们对抗的东西没有区别了。”

  “象征着文明的火光……吗。”

  “但是混沌的温床例外。”奥萨轻轻地站了起来：“成为温床的人类，我们会将其铭记，然后毫不犹豫地赐予其死亡。”

  “不难理解。”少女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是两件事。”

  “对，这是两件事。”

  两人又沉默了许久，直到少女突然注意到奥萨身后的石碑。

  “让一下。”她把奥萨推到一边，一边蹲下来细细地端详着石碑上的文字一边抱怨道：“老天，你刚刚居然坐在一块墓碑上！”

  奥萨略带歉意地耸了耸肩——但少女不知道这歉意是针对自己还是这块墓碑的。她大致地扫视了一遍墓碑上的墓志铭，然后双手合十，低下头来小声为死者祈祷。

  “你有这方面的信仰？”

 奥萨或许扬了扬眉毛——但是因为面罩遮住了所以看不见。

  “嗯。”少女撑着膝盖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用十分温柔的语气说道：“我信神。”

  奥萨没有做出任何评论，这让她松了口气。

  “这是刚刚那个铁匠儿子的墓碑。”她沉重地说道：“三天前刚刚去世——所以那个铁匠的态度那么差。”

  “死因呢？”他好像很感兴趣地问道：“几岁？”

  “再过两天就八周岁了。”艾比伤感地摇了摇头：“他在田地里玩耍时，被报丧女妖撕成了碎片。”

  “那么至少可以确定这个地方有报丧女妖。”奥萨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可惜我们没办法检查他的尸体，否则应该能得出更多的线索。”

  “放尊重些。”艾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孩子已经很可怜了！”

  “抱歉。”他迅速地说道：“但我们要开始考虑怎么杀死这个报丧女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