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草芥,隐入尘烟

生如草芥,隐入尘烟。

一男一女,一头驴一间屋,电影“隐入尘烟”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为我们生动演绎了世态炎凉,解读了人间大爱。

影片里没有大悲大喜,更没有大开大合。

就连人生四件快意之事中的“久旱逢甘露”和“洞房花烛夜”都显得那样波澜不惊、平淡无奇;

哪怕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和生离死别都显得那样逆来顺受、顺其自然、生如尘土般低微、逝如烟雾般消散。

就像男主人公有铁说的那样:

麦子,被麻雀啄、被镰刀割、被磨盘碾、被人吃进肚,它能说啥?它啥都不说。

就像他老实巴交的前半生一样,给哥哥家当牛做马,劳心劳力却不被尊重,被安排了一个残疾的媳妇成家,他能说啥?

因为老实巴交,被村里人瞧不起,他不但不言语,还为了给那些瞧不起他的人争取利益,心甘情愿地一次次被为富不仁的财东家拉去免费献熊猫血。

哪怕自己居无定所,借债度日,他仍然会一次次抢救燕子窝,想让它们来年回来有个安全的家。

即便在日子刚有气色,两口子脸上刚浮现出笑模样,媳妇突遭不测,他的天塌了,一切努力都白费了,他仍然不忘报答给他羊粪和草料的邻居,还了当年孵小鸡借的鸡蛋,偿还了借下的化肥,种子钱,还了财东家买衣服垫付的一百多块钱,他说一码归一码,他不想亏欠任何人。

他臣服、认命。他守信,正直。他善良,无私。他内心像金子一般珍贵,富足。

他会为了漏尿的媳妇买遮羞的长大衣,也会在她手上用麦穗按下一朵小花,他还会在裤腰带上拴绳以防媳妇从房顶上掉下去,他也会在心情不爽时埋怨媳妇还不如一头驴。

贵英的爱情藏在寒冬腊月,在村口等待有铁回家,换了三次热水的罐头瓶里,她的善良藏着不小心锄掉一个麦苗,又诚惶诚恐的,小心翼翼种回去,爱生命的人,爱能维持生命的庄稼和自然。

当她躺在两人辛辛苦苦盖好的房子里,由衷的说“没想到自己这一辈子还能有自己的房子,睡着自己的炕上。

忘不了他们在狂风暴雨中为了用塑料布苫盖白天辛辛苦苦打好,还没晒透的,盖房所用的土坯砖。两个人滑倒在泥窝里,互相搀扶,一次次倒下,挣扎着起来,雨水,泥水,两个人哭着笑,笑着哭的场景。

日子虽苦,但他们还不忘苦中作乐,用啤酒瓶子当成排水管,听瓶子在风雨中发出美妙的与众不同的声音。

夫妻二人的浪漫没有洞房花烛夜的缠绵,更没有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只在孵化小鸡的纸箱散步出来的点点灯光下。只在她出了麦疹,他在河水里帮她擦洗的亲昵里。

对那十只借来的鸡蛋,孵化小鸡的过程,满足了无儿无女的夫妻俩,心中对新生命的期待和渴望,呵护。

他外出劳作,她去送饭,意外跌落水中,无人施救而亡。

墙头的红双喜还没掉色,她撒手人寰,不到一年的婚姻生活戛然而止,有铁的心随她而去,只留下一具躯壳行走于世间。

两个父母早逝,在哥嫂屋檐下艰难求生存的老实人有铁,身有残疾的贵英,四五十岁才成家的男人和女人。没有宏大的叙事,更无需华丽的词藻,一个低入尘烟的故事就缓缓地讲完了。

即便泪水不能挽回贵英的生命,不能让他们脱离苦海,不能唤醒麻木不仁的乡邻,可是,我好几次听到观众们毫不掩饰的抽泣声,用心的作品总能润物细无声地悄悄地打动观众的心,引发更多对人生和人性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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