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织,从丝,二字都与丝线相关,指把细长的东西互相交错或钩连而组织起来。如此长而又如此柔软的,也只有丝线了吧。
记得儿时,漫长的夏日午后,暑热难耐。但是树荫下总会坐着三五个女人,边聊着细碎的生活,边飞针穿线。手里边,大多是一件毛衣或毛裤,各色都有,花样繁多。她们聊一会,就互相比照着看看。看哪个针法细密,哪个好看。谁不小心脱了针,一群人上去补救。谁知道人多手杂,帮了倒忙,反而脱了一大片,于是笑闹推搡成一团。然后,就凑到一起咬耳朵,不让别人听见。我知道,她们大多刚订了亲,偷偷说的定是那个他。一针一线里,编织的尽是脉脉情意。
每次回家,妈妈总会拿出一堆她钩织的包包给我看。还慷慨地说:“喜欢哪个尽拿去,我给别人的都不让挑拣。”我总干脆地说:“不要,没地方放。”其实,是我觉得那些包包都不漂亮,哪件衣服都与它们不搭。不管是手提还是肩挎,都显得好笑。妈妈有些失望地收起来。我不忍,就劝她:“有时间还是多休息,眼睛也不好了,别再熬夜做这个,再说送别人也不见得喜欢。”妈妈不服气地说:“怎么不喜欢,会钩织的人很少了,他们都不会,送给谁都可高兴。”停了停,她又说:“除了做这个,我还能做什么呢。”我一时无言。每天做饭、洗刷、看孩子,家里田里团团转,还不够忙吗?可是又心酸,妈妈一直被邻居夸赞手巧,鞋样子一村的人都来借。眼花了,细致的活儿越发做不了。粗粗的绒线里,是一个老人与岁月的抗争。走的时候,我精心挑选了几个小包包。妈妈练声说:“我再做几个好看的,下次你带走。”后来出去时,就会拎着,装钱装手机,竟然好用无比。
编织与我的教育生活联系在一起,还是在近日。一个人总会有他独属的语言系统,稳定之后不会被轻易打破。但当我被编织进另一种教育生活的时候,我开始破解将属于我们的语言密码。从未想过要与学生互相编织,以往的我是如此淡漠,上课即去,下课即离,短暂的交集仅是处理事物,组织活动仅囿于调剂单调的生活。当静下心来,让自己柔软,以爱为针,以绵长的日子为线,编织教育的梦时,学生是不是将如我期待的那个样子?我的小璞石们,我们还未曾谋面,我只是在心中勾画你们的样子,或胖或瘦,或张扬或内敛。你们也应该期待着早些见到将要与自己同行的老师和伙伴。你们不知道的是,未见面的我,已开始了我们的编织。记住你们的名字,擦亮我们的每一个日子。
这神奇的编织,动的是手指,与我的故园,与我最亲,与我最爱的人关联后,就动了情。 一旦动情,就无法遏制,难忘而期待。感恩所有的相遇,期待此后的编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