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题记
这几天给学生讲老舍的《母鸡》,文中写“母鸡妈妈负责、勇敢、辛苦、慈爱,是一位伟大的母亲”。读到这句话,我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我的母亲——我的一生养育四个儿女,操劳一生的白发苍苍的老母亲。
记忆中的母亲似乎只有一个模样,胖胖的身体,黑黑的短发,夏天上身总是白色的短袖,下身总是一条或浅灰或浅蓝的裤子,脚上则是母亲熬夜亲手制作的布鞋。30年来,除了头发逐渐花白,在我的脑海里,母亲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模样。
我出生那年,母亲已经34岁了。我的童年时光,更多的是像一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两个姐姐的身后。对母亲的印象,在吃饭的时刻最清晰。其它的时间,母亲跟随父亲来回奔波在家—庄稼地,庄稼地—家,家—庙会,庙会—家的路途中,他们像松鼠一样辛辛苦苦的为这个家攒粮食,攒金钱,攒柴火,攒石头……攒一切养活孩子需要的物品。父母辛辛苦苦的像燕子垒窝一样,好不容易盖了房子,给我们安了一个家。
记忆里,吃饭的时候,是家里人头最齐的时候。母亲慌慌张张从地里干活回来,匆匆忙忙的洗过手,就一头扎进厨房里和面。做馒头,和面就得和上一大盆面蒸两大锅,俗话说“”半大孩子,吃穷老子。”孩子多,当娘的,做饭就格外的累。吃面条的时候,母亲更是要和上一大团面,用胳膊粗的擀面杖来来回回的擀好几遍。夏天炎热的日子,在低矮简陋的厨房里,我常常看见母亲额头上的汗水,像小河似的不停的往下流,我和姐姐就拿一条毛巾,不停地跟母亲擦汗。或许有人会问:“都那么孝顺?”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孝顺不孝顺,而是我们都一个个饿的前心贴后背,都眼巴巴的守在门口等母亲赶紧做好饭呢!
在那个物质不富裕的年代,养活四个孩子是多么难啊!粮食产量不高,再加上我和弟弟属于超生,连份口粮田也没有,一家的日子就越发艰难。家里的劳动力只有父母,他们只有更辛苦更努力的付出,才能对付四张嗷嗷待哺的嘴。说不清有多少次,天都已经黑透了,父亲母亲他们还在庄稼地里劳作。年幼的我和弟弟又饿又怕不停地哭,姐姐只好带着我们去地里找爹娘。记得有一次我们跌跌撞撞地去找爹娘,诺大的庄稼地里,只有我的爹娘还在摸黑挑着担子给红薯苗浇水。现在的我别说挑一担水,就是半桶,我也掂不动。想想母亲同为女人,她以柔弱之躯,撑起来家里的半边天,为了儿女,她付出了多少心血与汗水啊!为母则刚,古人诚不欺我!!
母亲早在二十年前,就查出了糖尿病。我上网查过,得这种病跟不良的饮食习惯有很大的关系,母亲爱吃什么呢?我迫使自己从记忆深处努力搜寻,最后却愕然发现:几十年来,我的母亲最经常吃的,居然是菜汤!是啊,在那个时代,哪有什么好吃的呢?父母想方设法能让我们有口吃的,能吃饱就不错了。每次饭做好,我们姐弟几个就像饿狼一样冲上去,你盛一碗,我盛一勺。母亲看我们狼吞虎咽的吃,等我们都吃完了,她才忙下来吃一点残羹冷炙。即使有时候我们一起吃饭,她也总是说:“你们吃吧!我就爱吃菜汤。”现在想来,母亲的糖尿病,可能就跟几十年来一直吃菜汤这个饮食习惯,有很大的关系啊!
一位母亲怎样向孩子表达她深深的爱呢?我想,我的母亲,她宁愿自己累的直不起腰,也要让她的孩子吃饱穿暖。在艰难困苦的那个时代,哪有钱去买衣服?很多家庭都是买了布自己给孩子做。我的母亲,她九岁的时候就没有了娘,别的女孩子跟着亲娘学厨艺学手工的时候,我的母亲在给哥哥姐姐们看孩子,成长无人指导,更无人领路。可一旦她成了亲,成了母亲,生活的重压就一下子压到了她的肩膀上,她只能苦苦地哀求别人,向别人请教学习。无数的夜晚,我一觉醒来,看到母亲仍然在昏黄的煤油灯下为她的四个儿女做衣服,补衣服,做鞋子,补鞋子……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一家六口要做多少鞋子缝补多少衣服啊!我的母亲,她是多么的辛苦,多么的伟大!
印象中最难忘的,是我和弟弟排排坐在厨房外的石头上,等待母亲烙好吃的面饼,等待母亲赶庙会带回来的“撮堆儿”的水果。记忆中最深刻的,是放学回到家打开饭锅里面一根根煮好的红薯;上中学时母亲装好的一瓶瓶咸菜,交学费时从母亲手里接过的一卷卷毛票……
恍惚中,我仿佛又回到了孩提时代,看到了我挚爱的母亲,为了让孩子们吃上饭,炎炎的烈日下在厨房里烧火做饭,挥汗成雨;为了让儿女们有钱上学,腼腆的母亲,勇敢地去庙会上摆地摊卖菜卖笤帚;为了让孩子们能穿暖,母亲熬夜为我们一年四季赶做衣服……
我要赞美我的母亲,我要为她写一曲爱的赞歌——她是如此地慈爱、负责、勇敢、辛苦,在我心目中,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
读老舍《母鸡》有感,撰写此文,献给我最亲爱最伟大的母亲——我的挚爱!
三妮儿作于2021年5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