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事我不大记得了,我只知道他聪明伶俐,师弟们都喜欢他,我更喜欢他。
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喜欢好了,我怕我的红薯不好吃,怕我的馒头不够软,怕,他有一点的不开心。
长大后我知道,他和别人不一样,而我,却和别人没什么不同,这让我感觉很拙劣,我怕我说的话太俗气,怕他不太高兴时的眼神。
爹总是喜欢让我做许多事情,许多我觉得我没有能力做也不想做的事情,我更想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而不是在他面前,他的目光总是让我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可我不能让爹失望,我不能表现出太多软弱,哪怕我做的不够好,哪怕他不喜欢。
然后她出现了,她那么美,又清冷,让人心疼。
她是一个异族女子,自来与中原势不两立。
她杀了我师弟,我追过去刺伤了她的肩膀,还来不及用欣慰掩盖心头的伤痛,我看见他站在她身后,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个让我心痛的故事。
他眼里冷冰冰的,带着她走了,没有说一句话。
他转身用力把剑斜插在地上,长剑像发怒一样抖个不停。
月光冷冰冰的,像生铁,又冷又硬。
我知道我做错了,但不知道错在哪里,但他说错了,便就是错了,我后悔刺出的一剑,我好想受伤的是我,我不怕疼,伤成怎样都不怕疼,只要他眼底不那么冷冰冰的。
那夜师伯被杀,隐约可见她一袭白衣掠过,她只说了两句话便在盛怒之下杀了我爹及我许多师弟,我见爹被她一鞭朝着面门甩下,当即面目上血肉模糊,不省人事,我倏地涌上一口血,又缓缓咽下,我又气又急,愣在那里许久,拿在手里的剑颤抖的厉害,我转身望了望他,却不知道自己渴望从他眼里读出什么,但他确实令我失望了。
何以两个人的的闹剧要赔上这许多鲜血性命,我心里凄楚又难过,愣了好久,登时决心不要生了,连花草也不要看了,死意凛上心头,便什么也不怕,我提着手里的剑,稳了一稳,仗着剑刺了过去,既生死意,也不想着斗几个回合,只想赶快死了。
我的剑刺在我胸口竟是这样疼,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翻江倒海,口里涌出的血堵住口鼻使我喘不过气来,又腥又腻。
我看见他望着我了,眼里终于不再冷冰冰的,却不是我想要的眼神。
然后我眼前就慢慢黑了下去。
我大概是死了。
我不要见他了。
——《白发魔女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