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西湖,迎面而来的是整个天地,水也清爽,山也清爽。从湖面放眼而去,水光潋滟,四周峰峦叠嶂,翠嫩欲滴。
西湖的天很蓝,感觉随时会从天空流下蓝色的汁水来。坐下来你就会发现,西湖的天空一定要在水里看才妙。白色的水鸟从天空飞过,嗉子撑得圆鼓鼓的,水中的倒影却像一根粗粗的乌黑苦瓜,也许这就是大自然的幽默。再粗看湖面,整个天空映在水里,天上几多云彩都数得清楚,一片两片,三片四片……
湖面偶尔会有微风,阵阵吹来,水面便荡开了花。湖里漂着三两渔船,独木舟大小,恰可乘三人。船中心置一张小桌,沿桌前后各有一座,泛舟之人正对而坐,或品清茗静观西子,或闲谈,笑声爽朗。船尾站着船夫,穿着民国时期的青布衣裳,侧身一边划着船,一边用杭州人独有的语调哼着歌儿。桨儿推开了岸,歌声唱醉了人,风儿吹动着湖面,欢声叫醒了鱼儿。
行船入了三潭,三座石塔亭亭在碧波中,船家道石塔最早由苏子疏浚西湖所建。泛舟三潭,却未见印月之景,确有些许憾意。
闭眼想象,月之中天,皎洁通透,星星散落在水中,月光随着湖面荡漾。整个夜晚,如同梵高的《星空》一般,印拓在画布上被人平铺于湖面,伴随着从岸边柳绦里呼出的微风,轻轻抖动,这是何等的唯美。也许是受了梭罗的影响,我喜欢夜,尤其夏日里闪闪群星下万籁寂静的夜。倘若再来西湖,三潭印月,必定不能错过。
杭州人说:“雾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雪西湖”比起晴日里,雾霭沉沉中的西湖如同拂着一层轻纱的处子,拽下纱来,裸体盛开,纯洁而又美艳。
较之雾中西湖,雨西湖便多了几分浪漫。自然不用多说,西湖旁的一把油纸伞,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流传至今。如若雨天去了西湖,邂逅了白衣女子,那必是千年修来的福报。
雨西湖虽美,却少了雪西湖的纯洁和震撼。下了雪,周遭的柳树披着银装,片片雪花落下,打在了干枯的荷花杆上,寥寥峭峭,多了些许的落寞美。断桥铺上了一层雪,想必游人都不忍心去踩了那片祥和。断桥残雪的美,因为一个“残”字,才更加的让人心动。
时至傍晚,在断桥周围上了岸,却怎么也找不到半个桥来。心中纳闷,沿湖面望去,太阳倚在远处的山峦间,霞光撒在了湖面,一条金色丝带穿湖而过。丝带的正中间,显得比其他部分略宽。向后撤几步,再定睛望去,恰如一条中间微微凸起,金光闪闪的拱桥。心中不觉惊呼,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断桥,断桥残阳,不是残雪,胜似残雪。
左拐就是白堤,又宽又直,游人也不少,熙熙攘攘。沿着白堤有许多没有靠背的长椅,走累了,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旁银发飘飘的老爷爷对着湖面认真拍照。想必是一个艺术家,拍了照,站在湖边抽烟,一只手插在裤兜,一只手夹着香烟,饶有魏武挥鞭,东临碣石的感觉。
如若你是个烟鬼,待夜色蒙蒙,那西湖旁的树丛里,便是一个好去处。坐在低矮的老树上抽一支杭州大红鹰,听着水里的鱼儿拍打着浪花啪啪响,望着远处的霓虹闪烁,看着湖面把雷峰塔的灯光拉的很长很长,直到烟头开始烫手,才停止思索。
晚上群山的身影同样躲在西湖里,黑压压一片。岸边明亮的灯光照在湖面,不偏不倚,好似被人用画笔把湖面分为了黑白两处。此时看山不是山,看水我也不是水,如道家阴阳图一样,世界突然间只有了黑白。想到这些,自以为悟出了道家堪舆机理,心中莫名兴奋,就连鼻涕挂在嘴边也全然不觉。
西湖周围有灵隐寺,由于天色已晚,山门紧闭,现在门口,双手合十拜了佛祖,便转身寻归去的路。
途经一家奶茶店,点了杯热咖啡,在便利贴上写下这么几句贴在墙上:
如果有来生
愿化作断桥旁的一棵树
看残雪 看夕照
看世间 莺莺燕燕 恩恩怨怨
离开杭州时,手机里一直循环着痛仰乐队的《西湖》,就如同歌词一样,多少有些不舍。
“再也没有留恋的斜阳,再也没有倒映的月亮,再也没有醉人的暖风,转眼消散在云烟,单车过长堤,欢歌笑语,一路却错看了风景,望不到云河,也望不到天际,流星刹那已然掠过,再也没有留恋的斜阳,再也没有倒映的月亮,再也没有醉人的暖风,转眼消散在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