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刚躺下休息,大舅打来电话说:“明儿,你赶紧回来一趟吧,你妈她快不行了,你回来送送她吧!”“恩,我知道了,我刚下班,明天再说。”挂掉电话,我思绪万千,对于那个女人,虽然我实在不想和她有任何关系,但是我还是努力说服自己去送她最后一程。
第二天,我请假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大舅迎面走来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早上五点多她就走了,她一直喊着你的名字,直到断了气。”走进屋里,看着床上的她,我的心里竟有些许悸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她那么瘦,那么小。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很讨厌她,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别人就笑我有个傻子妈妈。那个时候为了这事我经常和同学们打架,我从来没有喊过她妈妈,我觉得她一直是我的耻辱。有的时候,为了不让小伙伴们笑话我,我就和他们一起捉弄她,我会带头在她屁股后面喊:“大傻瓜,大傻瓜,整天只会笑哈哈!”。我也没有见她生过气,她经常会咧开嘴,张开她的双脏兮兮的手想抱我,嘴里还一直喊着:“孩抱,孩抱”,我会边跑边骂:“你就是个大傻瓜,我才不要你抱哩!”
我记得有一次我和同学们欺负她,玩得过火了,不小心把石头扔到了她的头上,鲜血直流,同学们都吓跑了,我也吓得不知道怎么办,呆在那里。当时我很害怕,我怕她会打我,可谁知,她不仅没有打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张开双手想要抱我。那一次我没有跑开,也没有骂她傻子,我走到她跟前,牵着她的手回家。她高兴的就像一个吃了糖的小孩子一样,完全没有顾及到自己的伤口。那天大舅知道了这事到我家里来了,大舅很生气,捡起笤帚就要打我,她一把抱住我,很生气的对大舅喊:“不打孩,不打孩。”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生气,她的眼里仿佛藏了泪水,一直呢喃着:“孩乖,不打孩。孩乖,不打孩。”
经过这一次,我对她没有那么讨厌了,但是我还是不喜欢她,所以我就暗自下定决心,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到时候我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终于,我考上了大学,虽然不是什么好大学,但是我终于可以摆脱这里,摆脱那个傻瓜妈妈。每次村里人夸我有出息的时候,她都很得意的竖起大拇指说:“孩棒,孩棒。”
在我大学四年期间,我没有回过一次家,因为我要兼职赚钱,我上大学的钱全部是大舅出的,所以我要自己给自己赚生活费,这也是我给自己不想见她找的一个理由。后来,我毕业了,就更没有时间回家了,每次大舅都打电话让我回家看看她,大舅说她很想我,我总用自己工作很忙这个理由去搪塞他们。后来大舅告诉我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她都会靠在门口等我回来,有的时候她还会一个人跑去车站,直到车站的人告诉她下班了,没有车了她才回去。有一次下大雪,她在外面等我,冻得发烧了,大舅要打电话催我回来,可是她不让打,她对大舅说:“孩忙,孩棒,不打。”听到这里,我的眼眶湿润了,我不知道她竟然这么爱我。
要送她去火葬场的前一夜,我和大舅一起整理她的遗物,大舅拿着一个破旧的铁箱子给我,大舅说:“明儿,你没在家的这些日子,你妈想你的时候,就天天抱着这个箱子。”打开箱子,里面全部是我小时候的衣服和我得过的奖状,箱子最下面放着一张纸片,歪歪扭扭的写了三个字:妈爱孩。她一辈子没有学过写字,这是她唯一写的三个字。看到这里,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直往下留,我跪到她的棺材前,哭着喊:“妈,孩错了,妈,你回来好不好,孩想好好爱你。”这是我第一次叫她妈,可惜,她再也听不到了……
�杀自己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