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毕淑敏在《百家讲坛》上曾说:人生最幸福的时刻之一就是孩子在沙滩上堆出自己满意沙堡。如果多年以后,问你对越南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我想肯定少不了大海和沙滩;如果你问我,对越南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我肯定会告诉你,是一对母子。
天空中挂着点点细雨,不冷不热的天气,就在我纠结要不要换泳衣的时候,你已经拉着我往更衣室的方向奔去,我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是更衣室?”,你歪着小脑袋说:“妈妈,你没看到很多人都往这个方向走嘛”,我刮了你的小鼻子,说:“小坏蛋,你的观察能力太强了”。
见到了大海和沙滩的你,就像是看见水的鱼,尽情的戏水。我们牵着手和海浪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海水冲上岸边,我们飞奔的跑起来和它比赛,等它退却,我们再跑向大海追它回来。当海浪快要追上我们时,你开心的尖叫起来,快乐可以感染到任何人。跑累了,我俩一起在沙滩上“寻宝”,小贝壳、小石头都是你喜欢的宝藏,你还当起了妈妈的摄影师,帮我拍了很多美美的照片。
蒙蒙细雨越下越大,海滩的安全员已经开始告诫游客禁止下水了,我们赶紧找了一处有伞棚和躺椅的地方避雨,你一屁股坐在伞下的沙地里玩了起来。这时,一个叫汉堡的小男孩加入进来,你俩一个挖土,一个堆土,玩的不亦乐乎。可以说小弟弟汉堡一家,是我们这次越南行最重要的玩伴。
汉堡是和爸爸、妈妈、姥姥一起来越南玩的,由于我们都带着孩子,同是母亲,我和汉堡妈妈还有他的姥姥很快熟悉起来,你们两个小孩彼此有了玩伴,从开始各玩各的,到最后一起合作完成一个沙堡。如果说让我推荐宝爸宝妈带小孩子出去玩,首选就是海边,把孩子往沙地里一放,准备一些小铲子,基本就不用管了,大人落得清闲,绝对是亲子度假最佳圣地。
下午玩累了,冲了热水澡,我们在宾馆的大床上睡了个美觉,晚上还和汉堡约好一起出去聚餐,听说离宾馆不远处有个夜市,什么好吃的都有。吹着晚风,我拉着你的小手,漫步在越南的街头,融入到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在这里,只有我和你是最亲最近的人,我们俩心贴着心。
越南的夜市有点像北京九十年代的王府井夜市,市井气很浓,一幅人情味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我特别喜欢热气腾腾的烟火气,杂乱、熙熙攘攘,叫卖声、孩子哭声,全都混合在一条街里。路边一个越南小女孩不知为什么,哇的一声哭了,我们向她看去,卷卷的头发,大大的眼睛挂着泪珠,惹人怜爱,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见过的“洋娃娃”。她发现我们在看她,停止了哭声,我做了一个鬼脸想逗笑她,你也做了一个鬼脸,可她看看你,看看我,一脸茫然的站着,恐怕她在想:这两人怎么和我不一样。
我们和汉堡一家寻到了瓦片烤肉,听说是越南的特色菜,还有免费啤酒喝。一行人坐下来,赶紧打开啤酒解渴,可第一口就让我很难忘,这绝对是我喝过最难喝的啤酒了。旁边桌子是一对金发夫妇和四个小孩,听口音是俄罗斯人,我用笨拙的英语和他们闲聊了几句,惊叹四个孩子都是他们的,这次是带着孩子来度假,最小的只有三岁,最大的十六岁。这外国人怎么这么能生呢!
旅行对于6岁的你来说,有海边,有沙滩就够了,你可以玩上好几天,乐此不疲;但对于我来说,旅行吃什么、住在哪,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眼睛里看见了什么,心里感受到了什么,还有那些让我印象深刻的人。
我们正在吃饭间,一对母子走进了我们的视线。她推着一个小车,里面坐着一个患有脑瘫的男孩,孩子看起来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男孩面前的小桌上还有小车边,摆放着、挂着各种待售的小物件。
这位母亲看见你在路边玩耍,马上取下一个玩具递过来,你玩了一会很开心,问我:“妈妈,我想买个玩具,行吗?” 我看了看玩具,家里一模一样的已经有了两个,我很确定买回去你根本不玩,我对你说:“家里已经有了,不买了”;这位母亲虽然听不懂我说什么,但是似乎已经看出了我的意思,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我看了看小车里的男孩,从包里拿出一些钱,递给你,让你送给这位母亲。她以为你要买下玩具,开心的笑了,接过钱,就在她准备把玩具递给你的时候,我向她示意,我们不要玩具,钱她可以拿走,是我们送给男孩的。她挂有笑容的脸顿时收了起来,半冲过来的速度把钱还到我的手上,冷冰冰地推着男孩走了。
我开始并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我们不要东西,还给她钱,她怎么还生气了呢!可是很快,我突然理解这位母亲生气的原因,与钱无关,与东西无关,而是与尊严有关。我不要东西,愿意帮助她,也与钱无关,与东西无关,与关爱有关。虽然我们语言不通,但这位母亲给我上了一课,她用强有力的行动告诉我——方式不对的关爱,有时等于伤害。
当我把钱给她的那一刻,是施舍,是可怜,践踏了她的尊严,这不是她想要的。她虽然有一个生病的孩子,但是她更想自食其力,不求施舍和怜悯,她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卖惨的,生意是平等的,我可以不买东西,但是不可以践踏她的尊严。虽然我内心出于善意,但是却在不经意间伤害了她,她是一位如此坚强且倔强的母亲。
她虽然推着男孩走了,可我的心里一直在为刚才不恰当的行为感觉抱歉。就在我们快要吃完的时候,这位母亲再次推着男孩路过,她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售卖她的物品,而是若无其事的推着小车路过,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我再次拿出钱,递到女儿的手上,指着小车告诉她说:“去买吧”。女儿跑过去站在了母子面前,买下了刚才喜欢的玩具。等她一蹦一跳往回走的时候,这位母亲回头微笑的看向我,她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以示谢意,我俩会心一笑,她转正身子推着儿子走向了巷子远处。
从远处望着她的背影,才看出她的步履蹒跚,才注意到她随意扎起的头发,更想起她倔强的样子。如果说,女儿的心里有了越南的阳光和沙滩,那我的心里从此就有了这对母子的印记,也许我们此生都不会再相遇,但无论何时,只要想起,我都会祝福他们一切安好!
至于小玩具,不出我所料,带回北京后,你再也没有玩过,但是它却装满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