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虽然有点意外和伤感,但是我心里还是祝福他们的。
一天晚上,在铃子的QQ群里面,铃子发了一个口令红包:“我们都爱铃猫”,算是向大家宣告了他们的爱情。这个时候,郁尘的网络ID,已经正式由“糖猫”变为了“铃猫”。
郁尘也发了一个口令红包:“铃猫和铃子永远幸福”。
多么甜蜜的秀恩爱,吃了我一嘴的狗粮。
没过多久,郁尘又发了一个口令红包:“我们都爱云骨朵童鞋,晚安。”
这个红包是发给我的吗?我心想。
其实第一时间知道他们的恋情,我是很吃惊的。因为我比郁尘大7岁,铃子比我大5岁,也就是说,铃子比郁尘足足大了12岁。换做是我,我是没有勇气跟一个比自己小一轮的男孩子谈恋爱的。
但是转过念来一想,我又着实佩服铃子的勇气。真正的爱情是不分年龄的。铃子比我洒脱。
得知他们建立恋爱关系以后,我忍不住想八卦一下,问下他们将来打算怎么办。也是那时,我才得知,铃子的父母,因为铃子有这个病的原因,是坚决反对她结婚的——据我所知,不少精分不结婚,主要是怕生孩子会遗传给孩子,甚至精协委员会的会长——一个家属,也觉得自己家族基因有问题,一辈子不婚不育。其实我怀宝宝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有资料表明,单方父母精分的遗传率是16%,而且大部分精神病人都没有家族史。所以,我和何生还是鼓起勇气要了孩子。
而且,铃子平时在家连门都不会轻易出。所以她和郁尘只能谈一场柏拉图的恋爱,连面都不可能相见。
我被一种深深的不详的预感笼罩着,我不知道他们的这段感情能坚持多久,害怕分手时郁尘会遭到成吨的伤害。
那个时候铃子每天仍然在给郁尘讲她的人生哲学,每天督促他学PS。她还去寻找精协委员会的帮助,希望他们能帮帮郁尘。当时委员会给的建议是,回老家办残疾证领低保补助。我们都觉得有道理,便规劝郁尘说服自己父亲带自己回老家。然而,要说动他的老父亲,简直比登天还难。铃子甚至还试图和郁尘的父亲通过语音电话,但是都是无功而返。
郁尘自己似乎也没有多想回老家。
大概两年之后,我才从铃子的嘴里得知,郁尘不想回老家的原因。一来是因为低保的钱对他们家是杯水车薪,二来是因为郁尘的妈妈。郁尘的妈妈结婚后的某年也得了精神病,在郁尘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被村里的人瞧不起,村里的小孩甚至编歌谣骂他的妈妈,见到他的妈妈会扔石头大喊:“疯婆子来啦~疯婆子来啦~大家快跑啊~”
这样的屈辱,估计郁尘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个时候,他们家唯一的孩子——郁尘,就是他们全部的希望了。他的爷爷和爸爸,把全部希望都压在他身上。
在后来的郁尘给我寄来的书信中他写道,他的爷爷,在他生病之后,变卖了家里所有的田地和房子,把钱都留给郁尘和他爸爸。甚至在他爷爷病重的时候,都没有舍得拿出这笔钱给自己看病,每天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最终死去。
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们一家人有这样的决心,宁死也不愿意回老家去?
大概,就是世人对于精神病的排斥和歧视了吧。
那个时候,铃子又做了两件大事——第一、她找到了病友中的热心人士,愿意每个月捐100块钱给郁尘;第二,她觉得郁尘之所以情绪反反复复是药量不够,她又督促郁尘把药量加上去。
此外,她还给郁尘寄了很多东西,比如冬天的棉被,苹果,等等。据说郁尘那边的冬天很冷,夏天很热。因为物资的匮乏,就更冷,更热了。
对铃子的做法刚开始我大跌眼镜。我从来没想到过应该物质上帮助郁尘,也从来没想过郁尘的药量是个问题。但是后来我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物质上去关心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让他好好服药,接受正规的治疗?
郁尘文集摘选
回不去的故乡
现实总是那么现实,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那个冬天凛冽,夏天清凉的故乡,是再也回不去的地方。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想念,那里埋藏了我所有的爱恨、童忆、朋友、亲人、欢笑、悲伤的地方。自从离开家乡在外漂泊,却是越加的想念。现在的一事无成,心如死灰,没有关系,我死后请把我葬在家乡最高的山上,这样就变成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