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你错过过火车吗?迷糊如我,你却应问,你错过过几次火车?恍然光阴,我已然从中国错过到美国,从东海岸错过到西海岸。
大学暑假,北京到乌鲁木齐,冲到北京西,在人头攒动中换了隔天站票,至今我可以炫耀56个小时站火车的记录。那时年龄小啊,眼里哪里会有大人世界的苦,却只记得长途列车车厢里的天南地北的温情,维吾尔小伙和着吉他的低声吟唱,还有第三天驶进乌鲁木齐西站前巴哈尔古丽那嘹亮的旋律-最美还是我们新疆,于是屁股已经在象征性地触着坐垫了,我贴着车窗在慢下来的火车里,就寻到了略过父亲搜寻女儿的侧影,就仿佛已经嗅到了哈密瓜的甜香。
知你疼你者,莫过于家人。在那个北京到乌鲁木齐只有一趟T69的年代,老爸哪里知道,学生几乎是买不到卧铺票的。可是邪恶的我还是每到期末就以买卧铺车票之名,扣600块软妹币钱来买了花裙摆,再买只有180的硬座学生票,(那回家的火车票就是命啊,还记得好友托因为丢了车票大哭好久。)然后和几个疆籍京生们誓把火车坐穿。这次也故技重施,老爸依然以为女儿舒服的在卧铺车厢里。老爸疑惑的问我,“你怎么从硬座车厢下来,不是给你打钱让你买卧铺了吗?”我惊恐老爸竟然这么敏锐,扯了个谎说,“哦,我去找同学在硬座车厢一同下车。”
然后在老爸疑惑的眼神中,故意走的铿锵,像是两天都睡过似得…… 当时,我以为,一定要在未来的某天,笑着告诉他这个秘密,可是,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却永远只能哭着猜,老爸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否已将我识破。
此后无论去哪里远行,姐姐都会戏谑的提醒我,不要错过火车。可是,有容易改变的风景,哪里有容易改变的人啊!
来美国后大学室友琦专程来费城问候了水深火热中的我,送她走的时候站在公司楼顶,望着橘色的富兰克林大桥真的好不舍。一天她告诉我要来华盛顿公差,兴奋至极。碰巧弗吉尼亚的师姐邀约,我可顺便乘火车转至华盛顿,那几日真的是太美好,和最喜欢的人在一起看最美的风景。谁知打了个Uber,那司机竟硬生生晃了几圈找不到Amtrak 站点,于是眼睁睁的看着火车在上面呼啸而过。坐在车站沮丧到了极点,小站的老爷爷售票员问我是否还好,我告诉他要去与朋友相聚但没赶上火车。Do not worry, such thing happens. 他挥挥手,打了几个电话给我退了全款,还又问好灰狗巴士的时间,说也许还能见到朋友。于是,我破涕为笑。
最终那次和琦还是没能相见,电话里听到彼此急促的声音其实已然足够,友情,其实就是那份惦记。
别担心,这种事会发生。可是事儿发生的时候,很难不担心。阴差阳错,我又折腾到了西海岸。一天,琦发信说她将要被派到一个叫做库拉索的小岛常驻两年,而我彼时已来了洛杉矶。默默的查了那个加勒比海小岛,我欣喜的是地理上的距离,因为她从大洋彼岸来到了此岸。
我以为者回是最后一辆我错过的火车,谁料去海边竟然因为站错边而再次错过回程火车。我这专业户倒也无妨,大家转乘公交,这公交线路竟然在美国海军基地里驰骋了一个多小时,美国大兵帅哥时不时成群穿越,后又在另一个海边铁路停靠,别样风景。
火车上,看到了大哥在兄妹群里,为自己的农家小院写的小诗,隔着大洋的哥姐们在张罗给他润色,好不热闹,我看着略过的海,想着人,琦的信来了,敏,在干嘛?我说在火车上,于是彼此发发海照,她说原来自己现在就在老友记瑞秋准备去度蜜月的地方,于是我俩来回聊甚是欢愉。旁边坐了一位穿白色套装的美国老太太,戒指和手环都细致的搭配,她问我是不是要在Union station下车。
我忽然觉得好玩,因为当时在华盛顿,也是在Union station 因为要赶着回费城的火车而错过了琦。于是转而笑着发信给琦:咱们老了,也要做个优雅的老太太哦!琦回应,嗯,我们要提高自己的内在修养,生活得要有仪式感。我点头称是,忽然,脑子冒出一个想法,说咱们相约下次见面去海边读诗吧!望着远方夕阳,想着琦那已入夜,盗才子诗先送她:
痴儿了却公家事,快阁东西倚晚晴。
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
朱弦已为佳人绝,青眼聊因美酒横。
万里归船弄长笛,此心吾与白鸥盟。
我倚晚晴,你月分明,佳人青眼聚在,琦回我,应景!
因为错过的火车,那些遗失过的风景,有再也找不回不来永远错过的,有你无法预料还会重逢的,更有那因为错过而新生的。有时候走的长了麻木了,就忘记了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忘记是家人在起点给你加油,忘记在行走中背起那甜蜜的负担,师傅说的对,只有心疼你的家人才会骂你,也许我真的忘记了很多东西,需要去记起。那些心里的人,扶过你的人,能激发彼此越来越好的的关系,要用心的维护,因为即使错过,也能期待更多的风景。
站在San Clemente的铁轨上,恍惚又听见了乌西的汽笛,那远方低飞的海鸥,我可否真将此心与你盟。
图四盗琦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