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实允许,我愿终生和雨相随。对雨的钟情,源于一种朦胧地记忆,这记忆就是一幅画,画里下着雨。
无论天气如何,我的世界里经常下着雨,这雨很美,完全没有你想象的那般落魄和凄冷。如果真要赶上雨天,我从内心里都会有一股冲动,觉得非要表达点什么才肯罢休,否则,会心有不安呢。
自打记事的时候,就对雨有着天生的喜欢。不管是什么季节,只要外面下雨了,就不顾一切地朝露天地里窜,总是祈求要下的大一点才好。如果是没什么大动静,一阵风就过去了,心里总是失落落的,感觉所有的憧憬和心情都荡然无存了。
等到大了些,知道了这雨和农家的收成扯上关系时,才感觉大人们和这雨也有着若即若离的情愫在里面。但也就是刹那间的功夫,不管是旱涝,我从来不会因为大人们的怨天尤人、怨声载道而被左右了自己的情绪,对雨的那份喜爱痴心不改。
在小的时候,因为雨天没少挨父母的责骂。尤其是农活忙、收成的季节里,光是活计都够忙的,再拽上个我这天性“叛逆”的孩子,那能省心吗?
眼看云头起来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父母都忙着收拾农具、遮盖晾晒的粮食,我却一溜烟地窜出好远,虔诚地仰望着天空,像迎接上天的恩赐一样,渴求这雨来的快一点、猛一点。当雨滴“噼里啪啦”地溅起地面的尘土,我还傻傻地仰着头有滋有味地让雨尽情劈头盖脸地淋在我的身上,直到母亲连吼带骂把我拉扯回家。
上了小学以后,个人的自由空间大了,除了上学期间,余下的空儿都是自己支配。不管是打猪草,还是放羊、放鹅,自己都能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纵情于自我的“山水”,徜徉于只有自己才能勾勒出的美丽小天地。
后来发现父亲其实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哪怕是雨雪天里,也是简单拎起一件防水的披挂,到地头田间走走看看,大概就是所谓地看看庄稼的墒情吧。我是瞅准了这个空挡,很愿意和父亲一起去“和稀泥”,这个时候的父亲是万万不会嫌弃我的。
尤其是夏末秋初,瓜熟蒂落的季节里,越是风急雨狂的时候,越要去地里守着;瓜地里存水就容易伤涝,需在地头适当放水;树上挂果了,也是很容易在风吹雨淋的情况下落了一地。每每遇到这种情况,父亲都是长吁短叹地“可惜、糟蹋”连连,总会捡起那些模样还好的瓜果就着积水洗干净,我们爷俩分着吃。此情此景,至今让我留恋,那种清脆,那种纯粹,地道的味儿沁人心脾,一切都那么天然,那么不加雕饰;在风里,在雨中,抹一把脸上的水,分不清是水果的果汁还是雨水,只留下那傻傻地享受般地笑,烙印一样留在心底。
懂得欣赏雨,确切地说应该是到了初中。遇到了一位好老师,他对我们的作文要求很严格,让我们每天都要写日记,并且每周都要交给他。虽然我们都是些天生放纵散漫成性的农村娃,但老师从不敷衍我们,就像对待每周的作文一样,仔细给我们全班每个同学都作了批改,个别的还要“约谈”。我们意识到在日记上得下点真功夫了。从最初的到处抄、胡乱写,到了后来就剩下干货了。早晨的朝阳,路上的行人,同学之间的只言片语、小情绪,都会进入我们的日记,而我独爱在下雨的天里大写特写。老师因为我的观察细致、写作细腻,还特意在班上表扬了我,这无疑助长了我对雨的这份执着。
对雨的热爱到了一种“放肆”的地步,是在读高中之前的那一阵子,既是暑期,又在家等开学通知,没有头绪的时候是最容易“移情别恋”了。在这个多雨的季节,善于“造梦”的年龄里,我别无选择地走向了自己的远方。
除了为自己倾心打造了一个书房,我还特意在窗外移栽了一簇簇的“美人蕉”,叶子硕大如扇,半遮半阴里,让自己陶醉于“古文人的小情趣”里了。想着能立马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雨,自己独坐室内,对着窗子,和着嘀嘀嗒嗒地雨声,静静享受那份“雨打芭蕉”的静谧。
但这方精心构建的小天地没能维持多久,母亲嫌弃碍事,毫不犹豫地“斩草除根”了,“在院子当面弄这个,好吃啊”。
高中三年,算是蛰伏期吧,所有的梦想都得为“考大学”让路。那时候,上高中,考大学是农村孩子“出人头地”的唯一出路。一旦上了高中,就没了回头路,全家的宝都押在了你身上,否则就干脆下学干活去。偶尔能在雨后,夹一本书,到野外走走喘口气放松一下,那就算是对自己最大的抚慰了。
曾经因为感受于泰安浓厚的文化氛围,而特意写过一篇《文风酝泰城》的文章,在泰安求学的那段岁月,记忆最深的还是在周末里去泰山走走转转,虽不是每一次都必到山巅,但那些散落于各处的古迹足以让我们这些所谓的学子感慨万千。
可能是受李健吾《雨中登泰山》的诱惑,别人唯恐避之而不及的雨天登山,我却特别地期待。机会终于来了,第二年的暑假,我和特铁的一哥们决定留校打点暑期工。
因为有当地的学生证,我们在泰山上出入自由。每天游客特多,我们俩人商议着在旅游线路上捡客人们随处丢弃的矿泉水瓶、易拉罐,一个来回能收获不少,还耽误不了“免费旅游”,对于我们自己的“打工构想”,我俩特别“引以为豪”。
假期开始没几天,我们决定成行。
煞有其事地每人准备了一个“蛇皮袋子”,信心十足地上路了。也真的斩获颇丰,还没到中天门就感觉有点累了,走走停停,眼看就已过午。
正担心下午回去太晚,天突然就起了云,慢慢阴将起来。还没想着去哪里能躲雨呢,豆大的雨滴就带着响声密集起来。
也想找地儿躲一阵,但是担心太晚了回不去,还是趁着雨势小抓紧赶路要紧。一阵狂奔,我们自己都笑“像逃荒要饭的”,等下得山来,我们早就淋得个落汤鸡了。
快到学校的时候,雨渐停了,于是我就想起人们常说的泰山顶上的温度都要比山下低的多,难道这雨也是“别有洞天”?
回望彷如就在眼前巍然屹立的泰山,雨后的样子略显清丽,由于就在山下的原故,似乎还能感觉出那山间的清幽呢。猛然想起“雨中登泰山”,不觉哑然失笑,看来享受一份情趣是需要有条件的。
如今,还是常常会期待有雨的日子,但多是不能如愿。有时,下雨了,却没了心情。于是,那一场场应急的雨,就只能在心里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