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蟋蟀 第三章 紧锣密鼓

蟋蟀的先祖们只告诉了子孙后代挖穴而居,并没有传承给它们更多的生存本能。扁头思来想去,最终想出了一个至少在现在看来是个绝妙的主意。

按照扁头的构想,大家可以把洞穴挖得更深一些,然后摒弃之前互不相通的弊端,开创性地把洞穴与洞穴之间通过甬道连接在一起。这样一来,无论在哪里遇险,都可以第一时间找洞口钻进去,快速地消失在地面上,避开危险,然后安全地回到自己的洞穴中。

可不能小瞧了这一创举,要知道在蟋蟀的家族历史上,没有哪只蟋蟀会乐意其它人在自己家门前走来走去的。在过去的千万年里,蟋蟀们都秉承着独居的习惯。它们也都有着极强的领地意识,经常有蟋蟀莫名其妙地闯入到别人洞穴里,然后被咬得遍体鳞伤,甚至断腿断脚。现如今,在危难面前,在这片土地上,扁头的开创性做法却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支持。

一切工程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为了族群的延续,也为了家族的传承,一群好勇善斗的蟋蟀们开始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抵抗共同的外敌。

大家各自把自己的住处内部扩大,方便其它人紧急避难时可以轻松地通过。然后,在洞穴的深处开挖出四通八达的甬道,如同一张大网一样,相互交织在一起,让所有星星点点的洞穴都连在一起。除此之外,为了做好长期的备战准备,扁头还让人在甬道的核心交汇处挖出了一大片空地。一来可以让大家有个活动筋骨的地方,二来,可以用来储备足够的食物,从而应对人类的地毯式搜索。

与此同时,在大背头的号召下,大家达成一致协议,决定在今后的时间里,不再以伤残式的武斗作为求偶争权的比赛方式。可以选择唱歌,非要打斗一番的话也要点到为止,以便保证非战斗减员的发生。

整个蟋蟀一族空前地团结,它们时刻准备着迎接人类的挑战。

再说到大牙,那天,在打败常胜以后,它完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以至于没有意识到丝毫的危险。大牙被那张从天而降的大网罩住以后,曾拼尽全力地想要挣脱出来,可是,原本它那一口锋利无比,无所不能的大牙在这个时候却发挥不出丝毫的作用。

大网的每一根丝线都如同牛筋般结实,大牙磨破了嘴巴,硌掉了半块牙,撕咬到筋疲力尽也没能咬破分毫。终于,它绝望地瘫倒在大网中……

不知过了多久,大牙只觉得眼前一亮,刺目的灯光直射而来。随后,两根粗糙腥臭的手指把它捏了起来。大牙无法脱身,也没有力气继续挣扎,索性一动不动地任凭捉蟋人把它放到一张平坦冰凉的台子上。

“就要被处死了吗?”大牙想。此刻,大牙的心里并不害怕,至少,对于这一刻的到来,从它被捉住的那一瞬间,它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要知道,被捉蟋人抓走的蟋蟀,都没有好下场。

“八厘!”这时,突然传来捉蟋人兴奋的叫喊,“竟然是八厘体重!”

“嗬!还真是只大蟋蟀!”另一个声音传来。

“再大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你们捉来了!”大牙嘀咕着。当然,捉蟋人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只看到它的嘴巴上下蠕动了几下。

“哎呀!”又一声叹息传来,只见捉蟋人懊恼地拍了下脑门。“疏忽了,疏忽了!我怎么不把它放到竹筒里带来呢!哎呀,可惜,真是可惜了。”

“什么情况?”

“你看你看,可惜了这副好牙口。”捉蟋人用斗蟋草挑拨着大牙那颗断掉半截的牙齿说道,“还真是个刚烈的家伙。可惜呀,算是废了。”

“唉,难得的好家伙,牙口全活的话,没准还是个将军呢。”

“啪!”突然,大牙只觉得身子一轻,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它惊奇地发现自己整个身体悬在半空中。

“就这样解脱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大牙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啊!”大牙发出一声惨叫,直到跌落到地,摔了个四脚朝天,它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是的,大牙逃脱了。确切地说,是被捉蟋人故意扔出来的。

顾不上多想,大牙赶紧起身,连蹦带跳地朝着院子里那片最黑暗的角落奔去。幸运的是,墙角处有个不大不小的洞,足够它藏身。大牙害怕捉蟋人反悔,再把自己捉回去,它一声不吭地躲在墙洞里倾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过了很久,不见人来,捉蟋人似乎并没有反悔的意思。大牙这才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它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没有草丛的香甜气息,更没有其它的同类在此。想来也是,除了它这倒霉蛋,谁会自投罗网来到人类的家里呢。

可是,毕竟自己已经幸运地逃出了人类的牢笼,虽然损失了半块牙齿,有可能被常胜这家伙取笑,可是因祸得福,正因如此,它才被捉蟋人嫌弃地扔了出来。

“常胜?对对对,还有那片风水宝地,还有扁头,大背头……”常胜这个名字不觉中勾起了它对家的思念。“真是个没出息的蟋蟀,这才离家多久,就开始想家了。”大牙心里嘀咕着,“可是,这地方要吃的没吃的,要玩的没玩的,又怎么能和风水宝地相媲美呢。”

想着想着,大牙疲倦地闭上了双眼,渐渐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它看到一大群的捉蟋人,他们拎着竹筒,挑着灯,带着密实的大网向风水宝地走去……

“回去!”大牙心有余悸地从梦中惊醒。它突然变得坚定起来,“我必须回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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