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个故事。
主人公是在一座沿海城市里,悄悄上班的姑娘。暂且叫她L姑娘吧。
L姑娘从小生长在东北的一个小农村里。小时候的L姑娘,属于没心没肺的那种,非常贪玩,不爱学习,讨厌写作业。
父母都是农民,没有时间管她,于是村里的人总看见,小小的L姑娘,脖子上总是戴着,串着自己家钥匙的小红绳。
可是学习很差劲的L姑娘的好日子到头了。
三年级的时候,因为农忙,父母无暇顾及她。要把她送到,身为教师的姑姑家去。
从那以后,L姑娘就有了最期待的日子和最恐慌的日子了。
最期待的日子是星期三,只要熬过了星期三马上就是周五的来临。周五的下午,她就可以回家了。周六的时候,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今天可以在家待一整天。到了周末的早上,她开始恐慌,做什么都无法沉静下来。妈妈开始给她收拾去上学的东西,妈妈越收拾,她越恐慌。
一直恐慌到下午3点半,该坐车走了。
最开始的不舍,是独自在自己的小屋里抹眼泪。然后她背上书包,磨磨蹭蹭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妈妈每次都跑到门口说“好好学习啊”
L姑娘要走到房子后边,才敢哼哼的一边哭一边走。
她从没跟父母说过,可是我好想家呀,可不可以在家里念书呀。
因为父母的不善言辞,L姑娘自然也不会说这些话。
慢慢的,L姑娘长大了,她忘记要说的那些话,也学会了在异地的学校好好照顾自己了。
高考结束了,要去上大学了。她简单收拾一下,跟从未出过远门的父母说,我自己去上大学吧。
那段火车的时间,是她这辈子沉默最久的时间。
她不会恐慌了,因为她的心不在家里了。
她不打电话,成绩或好或坏,不说。生病了,自己打针吃药挺过去。有事情不问家人怎么办,因为总能找到解决办法。
念了大学的L姑娘,彻底忘了家人的存在了。应接不暇的社团活动,谈恋爱的男孩填充了她整个大学。只有每个月,她要生活费的时候,才给家里像样子似的打个电话。
毕了业,L姑娘连跟家里商量的想法都没有,自己坐了20多个小时的火车去了那个沿海小城。
就这样,找房子,找工作。她生活下来了。
L姑娘独立了。旁人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农村小姑娘了。她学会了跟讨厌的人谈笑风生,学会了世故圆滑,遇到在紧急的事也不怎么慌乱了。
只是最讨厌跟家里打电话,一接到家人的电话,就会莫名的紧张,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也不会说什么。
说什么他们也听不懂,说身体不好,他们瞎操心。说工作太累了,他们只会说好好休息。
直到有一天,L姑娘正在开心的拆新买的豆浆机的时候,妈妈来了电话。
声音很明显是,哭过很久了。
突然的事故,爸爸,走了。
她慌了,那是好久好久之前的慌乱。整个人无法呼吸了,脑袋是懵掉的,眼前发黑差点晕了过去。这回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回家了,看着他的棺材,她却特别的淡定。
只是,旁边的亲戚都在说:一定要哭呀!大声点哭!要让你爸爸听见呀!
时间太久了,她不会了。
小时候跟爸爸撒娇,跟爸爸说怎么办,受了委屈跟爸爸哭泣,她忘了那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大声的嚎了起来。
没有泪水。
那时候,我想起了,一个成语叫“逢场作戏”
还没有整理好怎么悲伤呢,别催我哭泣。
烧头七的时候,她独自一个人先下山了。
在下山的路上,她终于哭了。
想起了,在下午3点半的村路口等车的时候,她看见爸爸,笑眯眯的递给了她一联娃哈哈。
噢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崩溃的哭了好久,慢慢理清了悲伤的情绪。
现在的L姑娘,开始慢慢学会,跟家人去说“你好辛苦”
“别太累了”
我说,这L姑娘是我。
所以,请给我时间,在生命的长河里,慢慢去学。
我在这沿海小城里,放松脚步,打电话给自己。
噢,是不是太紧张了,要不要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