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午餐

/深山老林（千年桃妖）

  圆盘脸女人走到我面前说，你下午可不要三点半再来，你还有一打货要剪——她回头扫一眼小车间的西北方冚车那里，说，晚上要出货的。

  我嗯一声，继续剪手上的那打货，抬头飞一眼其它车位，见她们都还在忙碌着做活，心里暗想，等她们停下，我再离开。

  一般情况下，每天上午，老板和他内弟十一点钟准时下班，今天十一点过了，还在裁床上忙乎。估计他们真的要出去搞年庆。

  早在两天前，就听那两个元老级别的女工

  都在车间嘀咕年庆一事。

    原来，他们搬厂到这里整整一年了，建议老板请园工一起吃顿饭，是理所当然的。何况这里三天两头停水，煮饭洗菜还需去后山打水呢。

  应该是昨天我不在场时，她们已经和老板沟通过了。上午给厂里联系业务的大老板转过来，那圆盘女人——其中的两位元老之一，即给他说起年庆一事。正在裁床上忙碌的老板说，怎么请客，我卡里只有三块钱。另一元老茄瓜脸说，管你有没有钱，今天必须请吃饭，一年了啊，我们给你干了多少活，出了多少力，请吃一顿饭是应该的。大老板也在一旁附和，怂恿，那个小老头近乎绝望地哼嗯两声说，等一下，我看来水没有。

  圆盘，茄瓜异口同声说，来不来水都要请客。

  小老头没出声，一霎后，跑去洗手间，拧开水管，小声嘟囔，啊，来水了。

  十几分钟前，冚车高手也是我老乡的阿紫起身欲做饭，问那圆盘今中午还吃青菜吗？

  茄瓜说，做什么呀，出去吃！

平时老板给他们钱，自己买菜煮午餐，到了午时都自觉上阵，一齐动手，很快搞定。

  我是临时顶老乡嫂子上班，老乡嫂子平时没在这里用午餐，尽管她们招呼我在那里吃午饭，我还是谢绝了，算是不打扰她们吧。再者，我在这里剪线头，活儿又不经常，有时来了看看没活干便走人了，不想为混一顿午饭，白白浪费时间。

  最近，我都清闲好几天了 ，每天热情转去，或失望而归，或剪三，两扎裤子，一扎冬装，自己都觉甚是尴尬，好在老乡已从老家过来了，昨天的车票，今天到，这样，我就可以结束这份工作了。

  心里正胡乱想着，忽然听到大老板在催，有人回话，正做工呢，大老板说，何时是个头呢 想做永远做不完。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放下剪刀 ，挎上自己的坤包离开了，平时好敏感的心今儿偏偏迟钝，人家都在等我——离开呢！刚才圆盘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赶紧下班吧，我们要出去吃饭呢！ 

一时间，我为自己的迟钝追悔不已，更郁怒他们的吝啬，无情，好歹我在这里干工 ，你们搞年庆，应该请一下我呢，哪怕是有这方面的虚伪礼貌嘛，而你们竟下逐客令，踢我出局，太叫人伤心，愤怒了！ 

走在返回住所的路上，我心里越想越堵，眼泪几次欲掉下来，嘴上几乎叫出声，你们请我，我也不会去，看把你们吓的。

  前方的丁子口，平时不知穿越多少次，可是今天走过去，却举步维艰，费了好大劲过去，正惆怅着午餐如何打发时，但见阿紫骑着电瓶车过来，朝我呜啊招呼一声，我应了一声，目光扫见大老板的车紧跟在其后，里面，齐刷刷坐了两排人，我的愤怒，郁闷情绪立时翻倍加重，喉咙似被一块顽石死堵，一贯的经验告诉我，必须买一瓶酒挪开这大石，否则，身体会好长一阵不舒服的，胃炎，便秘，咽炎，感冒，皮肤病都会不请自来的，天天买药吃药或打点滴，白花一谷堆钱呢，何胜干一瓶啤酒及时阻断它们的来路！

  空腹不可以喝酒，啤酒也不能例外，何况喝酒要简单配个菜，喝起来有味！那就炒个鸡蛋嘛，简单省事。

  家里早断了鸡蛋，顺便去街上买。还去本地老两口的档口，付钱时发现坤包里只有几毛钱，老太太说，明天给也可以，我嗯一声，走了。

  怕自己健忘，回到住所，先带上钱还了鸡蛋钱，顺带买了瓶啤酒。

  回到住处，傻坐片刻，检查一下屋里的菜，一棵芹菜，一把鱼腥草苗，两个青椒，犹豫掂量片刻，决定整盘芹菜炒鸡蛋当下酒菜。

  像往常一样，一面喝酒，一面解劝自己，一杯酒下肚，心里豁然开朗，这算什么事啊，什么气啊！不就一顿饭啊，搁着给自己填堵吗？别人不抬举你，不能怪人家，只怪自己没能力，不配在人家圈子里混！何况咱还是临时的，充其量，只是他们的匆匆过客而已！

  今晌，他们厂庆，同乐，我自己静静地饮酒，听音乐（刚刚播放），不也挺惬意吗？

  2018.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