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没睡着,大早上的就起来了。父亲还在正堂里,他叫我小孩子离这些东西远些,于是把我赶了出来。我没什么事做,也不愿意回去睡觉,就在村子里面闲逛。
话说邻里邻居的变化可真大,那些几年前灰色的小平房,已经盖起了第二楼,而且刷上了一层白漆。门口栓的狗,已经老的不成样子,当我离它们近些时, 没有喊叫,真是狠狠的瞪着我。哦,恐怕是他们叫不出来了,或者说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不想叫了。
太阳升起来了,照在我的毛衣上,开始暖和起来。我一个常年住在东北的人,根本无法想象,明明是七点半,已经差不多10度了。
奶奶是热死的,因为温度太高,加上之前的糖尿病,血上不来。 甚至有一天,气温升到了40度,我自然是不敢想的。那是大前天,是奶奶去世的一天。
不知道转了多久,我回来了。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支起了红棚子,遮阳用的。红棚子下面开始喧闹起来,邻居们亲戚们,陆陆续续的来了。他们几个坐在一起,像往常一样聊天。
厨房里已经开始烧饭了,按照这里的规矩,菜是要分给他们吃的,而我们家里人要最后吃。
开始上菜了,女人们围着做一成一团,他们聊天的声音越来越大,开始呼喊起来,听着像骂人。男人们坐在一起,不过说的很宽松,他们不怎么吃菜,只喝酒。声音也大得吓人。菜上齐了,大家都开始吃,好像忘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有少数人,他们连着叹气。
不知何时起,棚子下面多了一个人,穿了一身黑。哦,我想起来了,那是之前的三爷。是我爷爷的第二个弟弟。
记得去年,我去他们家拜年,他们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墙上黑黑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片。听邻里邻居说,他年轻的时候,家里的田不够分,他作为最小的,就靠捡那些之前的东西卖,来生活。所以身上总是会有点脏的。我给他拜年之后,他拿着一个塑料布包住的橘子给我。橘子不大不小,不过很干,没什么水,没什么味道。像他一样,每天都和所谓的“垃圾”在一块,没什么人喜欢他。家里缺少女人照顾他,她肤色枯黄,总是穿着一身黑,因为这样不怎么看出来脏。他笑呵呵的,很喜欢我,给我讲了很多故事。我觉得他是个有意思的人,小时候总是会找他聊天。每次我走的时候她都想给我一把瓜子,不过他总是把瓜子炒糊,也不好意思给我吃。
现在的他跟以前不一样了,脸上的皱纹多了很多,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离大家远远的。他的桌子上只有一盘,小油菜炒豆腐皮,我爷爷不忍心,让我去给他端一盘花生米,还让我把半瓶酒给他拿去。我把这些东西放在桌子上,他抬头看了一下我,他不做声,又低下头把帽子压了一下,继续吃饭了。
又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吃完了,走了。菜已经吃光了,花生米吃了一点,不过没喝酒,一口也没喝,酒杯都是干净的。
我和父亲母亲爷爷,一起收拾碗筷,开始准备给奶奶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