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倒春寒,温度是一天比一天高,又到了换季的时节了。我哼着歌,给冬衣打包。
先生看着我笑:“啥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干劲呀!”
“怎么,第一次看见我干活吧?反正都是我的活,不开心也是要做,干嘛不开开心心地去做呢!”我回应先生道。
“没想到觉悟还很高呢!”先生像是在表扬又像是在讽刺我。
“这不叫觉悟,叫生活态度!”我一本正经地纠正他。“人生的苦和乐,其实就在一念之间。苦也一生,乐也一世,何不取其乐而为之?”我看着先生说。
“你真逗!什么话到了你嘴里都能上升到人生的高度。”先生撇撇嘴。他和女儿一样,已经不屑听我的人生论调了。
我笑着又哼起了歌,待到我做的事情告一段落,先生卖力地从储藏室搬出了两箱我的鞋子。
“该做个了断了!”他看着我说。
“你看看我和女儿的鞋,就鞋柜里每人几双,清清爽爽多好!再看看你这些,比我们俩加起来还要多很多。再说,这些高跟鞋你根本不穿,扔了吧!”
先生原本就是个极简主义者,最近又是极简主义在盛行,他就更坐不住了。
他整天在家中转悠,像一只饿狼在寻找着猎物。我稍不留神,东西就不见了。美其名曰:“不让多余的东西跟人抢空间抢地盘。”
来过我们家的人都会夸我们家房子大,他们也许不会相信,其实我们家只有九十几个平方,只是放的东西少而显得大罢了。
一进门就可以看到厅里的一面电视墙,电视墙的对面是一字的黑色皮沙发。小圆茶几放在沙发的尽头,小茶几旁边放了一张舒适的躸椅。躺椅的右手边连着一桌一椅一电脑加一打印机的小书房。书房的窗台上放着一盆绿萝,一只地球仪。墙上挂着两幅地图,一幅中国地图和一幅世界地图。
女儿的小房间就更简单了,窗朝东,一桌一椅一木床,外加一盆绿萝。原来的书橱和衣橱加床一套八千多元买的,全被先生送掉了。
先生说是要培养女儿极简的生活态度,但却愿意为女儿买高配置的苹果手提电脑和手机。女儿当然也乐意听他的。
大房间窗朝南,一橱一床,外加两个床头柜,其中先生那边的床头柜靠窗,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台灯、一本世界简史和一副老花镜。对面靠墙放一躺椅,冬天的阳光会直接照到床上,照到躺椅上。
厨房的冰箱也是空空如也的,先生说吃什么买什么,吃新鲜的东西才健康,家里从不留隔夜菜。
长时间不用的东西,哪怕是新的,先生也会拿去扔掉。有时被我看见抢下来,他就会扔下一句话:“你怎么越来越像我老爸了!”
真拿他没办法,不过我也因此少做了不少家务。想来,我应该支持他,因为我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先生每年都会把我的鞋箱搬出来一回,让我扔掉些不穿的鞋子,特别指出该扔掉我长久不穿的高跟鞋。
他不知道,高跟鞋就像女人的梦啊!
哪个女人的鞋箱里不留存几双高跟鞋呢!
女人只要穿上高跟鞋,立马精神抖擞,有种特别的气质。走起路来发出“哆、哆、哆”的声音,仿佛是一双纤细的手敲击在琴键上那样悦耳。
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身姿婀娜,再配上旗袍,显得特别优雅,在旧上海不是万种风情也是风情万种呢!不知有多少男人竟折腰!
看!那双黑色鱼嘴高跟鞋,是经典款,还是女儿上幼儿园大班时在香港买的,没穿过几次;那双细跟白色高跟鞋,是配白色长裙穿的,也有几年没穿了;那双黑色带金属细穗的细跟高跟鞋,还是参加好朋友婚礼时先生特地为我买的。
尖头细跟的是参加朋友生日聚会穿的,圆头粗跟的是参加同事婚礼穿的;那双粉红色的高跟鞋,还是前年与先生出去旅游时,我试了又试,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先生看我实在喜欢,买下的。
最喜欢那双相貌平平,带前搭配的黑色半高跟鞋。那是母亲买给我的,怕我常穿高跟鞋脚疼,没想到正好配了我不常穿的旗袍。
去年,我就穿了母亲送的这双半高跟鞋和旗袍去送女儿中考。美其名曰:“旗开得胜!”
那一双双高跟鞋,我都能如数家珍般说出关于它们的一切,它们承载着我的快乐和青春的岁月。
现在穿得最多的是平底鞋和运动鞋,可高跟鞋对我来说还是那么诱人,那么美丽。我摸摸这双,又擦擦那双,一双也舍不得丢弃。
我磨蹭了半天,装模作样地扔掉了两双许久不穿的运动鞋,重新把高跟鞋放好。
不是为了哪一天心血来潮时再穿它们,而是为了那份美好的记忆。
我不用先生动手,自己用力地把二箱鞋搬回储藏室放好。先生,这个极简主义者只好对着我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