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场雨

新学期开学不过一周多,因为一场似是属于南方的雨又思念起那片土地。

这场雨来得并不突然,前一晚黄昏时分就有了征兆,半夜醒来一次,浓重的墨色里是淅淅沥沥并不大声的雨声,迷迷糊糊间又被温柔的雨哄睡下。早七点拿起漱口杯,顺手掀起宿舍的窗帘,这才惊讶地意识到这场雨似乎来得不那么寻常。

记忆里北方的雨不大,来得迅速离开得也快,下一场雨像是天空飘过一朵较大的乌云,它飘飘然,留下的时间不过短短几分钟,有时即使下得很大,也逃不过几分钟的定律,留不住。

大雨会让我想起我的家,但这样绵长的和风细雨却更能勾起我的愁结。

洗漱完就要赶早八的课,出宿舍楼时清晨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像是在广袤无垠刚下过雨的草原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细细的雨星星点点地落下,毫无章法,不用打伞也不会感冒,会感受到一点点雨的重量轻轻压在昨晚洗干净蓬起的发丝间,等到进入上课的教学楼,也不过在脑袋上布上一小层细小的露珠,从前在南方读书时,好朋友间会打趣说,怎么又瞒着我跑去外面偷盐去了。

上课的时候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窗外是两棵不知名的大树,或许有十年的树龄了吧,它们交错着枝丫一起生长,高到即使是在三楼上课的窗户往外看也看不到最高点,课上到一半,雨渐渐大了起来,打在树上发出好听的声音,是独属于大自然的乐章,还是那样细细的小雨,却变得又急又密,间或走神盯着窗外看一阵,思念盛满了内心,眼底只肯露三分愁绪。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撑上小绿伞,慢慢在雨里走回宿舍,身体和思维好像都融进了风里雨里,鞋后跟溅起的雨水显得顽皮又磨人,粘在裤脚晕湿了一片水渍,远处的云是连片的浅灰色,隐约看得见漫画里那样云朵的轮廓,很温柔地盛满了足够落下一整天的雨。

下雨天世界变得安静又平和,时间也变得缓慢而耐人寻味,总是喜欢在没有雨的窗户边、走廊间、屋檐下或者任何安静的地方静静地看一会,这样绵密悠长的雨在广东是很常见的,虽然那里四季不分明,但我对春天有着天然的亲近,第一场雨细细地下上几天就打从心里认为广东的春天来了。

这样的雨,在北方却是一种稀罕事,两年来我只见过这一场。

回到宿舍看了好一会,在淅淅沥沥的白噪音和微暗的环境下安然入睡,这是一个令人放松的午觉,醒来时还是心情愉悦。

晚饭时分轻轻的雨贴心地停了一个小时,一些人像出笼的小鸟携朋伴友地离开宿舍,空旷的地面上三三两两地走了几个人,静谧的世界被具有活力的生物打破,变得生动可爱。

暮色未尽时,雨又慢慢地落下,不急不缓,像个刚吃饱饭的人徐徐而行,夜晚就在这样安静的时刻渐渐爬满了天空。

夜色是雨的保护色,看不清的雨下得肆无忌惮,只有雨声彰显它黑夜里的地位。

不寻常的雨绵密地下了一整天,我拥有了它一整天,临睡前忍不住怅然地想,明天一大早它就该离开了吧,去哪里了呢,也许跨越山河去往我的家,在那里下一场家乡的雨,又或许跨越时空,在两千公里外下一场记忆里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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