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三)之人物篇

我家在村子的最东边,东墙外就是大片的庄稼跟无数蔬菜大棚,如果没有蔬菜大棚的遮挡,一眼就能望到一公里以外我们来时经过的柏油马路。

这次回来,我发现原先东边的蔬菜大棚少了几个,也成为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玉米地,紧贴着东墙边的地方,多了许多已经固定好的钢柱,一看就是大棚的雏形,母亲说,是我同学在这里建的,要种蘑菇,而且大棚周围的庄稼蔬菜也是他们家租种的。我站在柱子旁向远处望去,看到一个红裤子黑上衣的女子正蹲在一块菜地里忙活什么,母亲说,那就是我同学阿莲,在薅芫荽,我愣愣的望着那个身影,印象中的阿莲一直胖乎乎的,但这个身影虽然离的有点远,也感觉是苗条了不少,几次想走过去见见她,犹豫了一阵子,还是放弃了。

房前小路

我跟阿莲是一个村子,小学初中都是同学,到了初中,没在一个班,但每周六下午放学后,我们村里的几个女孩子都会一块骑自行车回家,其实到了初中,村里一块上学的也就那么几个了,很多已经辍学。我们几个女同学都非常要好,周日下午再一块返校,我们的初中是在邻村,一去一星期。阿莲胖乎乎的,脸上总是笑呵呵的,心态很好,阿莲家很穷,其实那时村里除了几个能人,基本都是靠种地,一年下来,解决温饱后,手里没多少钱,普遍很穷。我们两个学习成绩不相上下,初中毕业,阿莲毫无悬念的考上了重点高中,她父亲不让她再上学而是下地干活,我觉得除了贫穷,封建思想作祟才是最主要的原因,重男轻女还很严重,都觉得女孩子识几个字就行了,上那么多学干什么,费钱。

看着阿莲忧伤的离去,我们只能深深的惋惜,大好的前途被她父亲一个轻易的决定就彻底改变了。初中毕业后我们几乎再没见过,我在外上学,毕业工作成家,后来回老家的时候,听母亲说阿莲结婚了,从村西头嫁到了村东头,嫁给了我们的一个小学同学,这个同学离我家很近。两人在村里种蔬菜大棚,能吃苦受累,条件还比较富足,孩子婆婆带着,据她婆婆说,阿莲只是生下了这个孩子,其他推给老人一点不管,我想阿莲不是这样的人,家长里短谁知道呢。

每次回家总是急匆匆的,这么多年过来,我小时候,村里的壮年人,现在已经老了,小孩子也已经都是成年人,老人老的认不出了,成年后的小孩子更认不出了,所以回家我很少出大门,见了一个村的认不出很尴尬,有时来找母亲玩耍的,她们也是盯着我看,母亲就赶紧对我说,这不是你哪个婶哪个大娘的,仔细看看,多少有些印象,怎么这么老了,互相都要辨认半天,便感到有种东西从心底里溜走了,很失落,见不到时还会留个念想,真是相见不如不见。

门前的凌霄花

阿莲结婚后,我只见过她一次,记不清多少年前了,我去村里小卖部买东西,经过她家门口,她正在门外剥玉米,看到后招呼我过去坐,坐在对面还是感到了隔着一段很远的距离,以前无话不拉的同学,坐在一起却没有话说了,很尴尬,互相客套了两句,我便赶紧走了。

阿莲两口子都属于务实的人,现在应该是过的不错,我想她的心里是有遗憾的吧,凭自己的勤奋,原本应该是可以在城里占有一席之地,过一番完全不同的人生。其实,谁的人生又没有遗憾呢,没有遗憾的人生就不是真正的人生,得不到的总以为才是最好的,经历过一番风风雨雨,才明白,攥在手中的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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