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发生在历史源头的这个故事,早已把爱恨情仇、世道人心、是非成败说得干干净净,一览无余。此后,五千年的漫长历史长河里,那些无数个你是他非、成王败寇的凄迷故事,不过是他的单曲循环罢了。
这是《左传》记载的第一个有模有样的故事,说的是发生在周平王的第一个封国郑国,郑国的第一位国君郑武公的家事。武公战功盖世,封侯称君后从申国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洋媳妇叫武姜。
在那个男劳力至上的黑暗的上古年代,Mrs.姜不负众重望,连续生下了两个男孩。
老大生产时顶天立地,脚先露了出来,迷信横行、又不会剖腹产的奴隶社会里,估计这是个非常不祥和的兆头。老妈心里非常胆怯,于是心一横,就给这个孩子取名叫寤生,寤字古语同牾,意思为“逆”,以此作为纪念。从此,寤生成了母亲心中永远的痛,无论多么的努力表现,都没能取得谅解。
老二叫共叔段,可能是生产育非常符合自然规律,出生时也一路顺通,赢得了姜氏一生的偏爱。为了这个二儿子,她甚至不避女人不干涉朝政的潜规则,多次向年老体衰的丈夫建议,百年后把位置让他来继承。英明神武的郑武公偏不信邪,报着为事业和历史负责的态度,坚守传长不传幼的古训,克服老婆的死缠烂打,最终还是把位置传给了长子寤生,是为郑庄公。
庄公上位后,姜太后初心不改,一心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为心爱的二儿子共叔段谋取位置和利益。她于是首先提议,把“制邑”这个地方封给共叔段,作为革命根据地。庄公委婉的说:“制邑那个地方太危险了,东虢国的国君前一段才葬身在那里,我怎么能让亲爱的弟弟去那个地方冒险呢!除了这个地方,其他的地儿随便挑。”看儿子这么大方,心想不挑白不挑,姜氏于是就提出要更大更重要的“京城”地区。
朝堂众臣一听都急了眼,大家高度一致的认为,如果把京城封出去,必将成为国之大患。于是,有的说京城是国之重镇不可封,有的说京城面积过大不合祖制不可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庄公胸襟大度地做大伙的思想工作:“这是我母亲给弟弟挑的地方,能有什么祸患,即使存有祸患,我也再所不惜!”
共叔段到京城后,非常张扬,自封为太叔。大臣祭仲很是替主公揪心,就为庄公谋划说:“趁共叔段羽翼未丰,赶紧给他换个偏远的小地方,照此下去肯定尾大不掉。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庄公听后,不动声色地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就走着瞧吧!”
段太叔果然不愿知足常乐,不久,又要求国家西边和北边部分地区的管辖权。庄公再次力排众议,慷慨的答应了弟弟的请求,并自信满满地说:“不用管他,祸害自会敲他的大门”。
随后,段太叔又得寸进尺,把触角伸到了离国都更近的廪延这个地方。大臣公子吕叹息着说:“共叔段已经今非昔比,将失去控制了。”庄公呵呵一笑说:“作为小弟,他不守道义,不懂凝聚人心,势力越雄厚崩溃的也就越快,你就看好吧!”
不久,段太叔更加来劲,明目张胆的加固城防,囤积粮草,整顿甲兵,磨刀霍霍,准备与母亲姜氏里应外合,拿下都城。庄公通过内线,坐实了发动兵变的时间,于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盎然站立于朝堂,朗声宣布:“现在终于可以动手了!”
于是,任命大将公子吕为统帅,倾全国之兵,大张旗鼓的讨伐共叔段,以迅疾不及掩耳势,把他赶到了偏远的鄢地,而后穷追不舍,一直将其赶到更加偏远的共国才罢兵,以绝后患。
这个记录在文明史页封面上的旧事,争斗的一方深不可测,欲其灭亡,就先让他疯狂,另一方飞扬跋扈,异常高调,殊不知早已是蹦于他人手掌之上的跳梁小丑。惊人心魄、骨肉互搏的画面,把善恶美丑、世道人心演绎得泥沙俱下,是非难解,彻底搅浑了历史这潭三千弱水。
我深深的怀疑这是不是历史的一个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