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山海一色
很難說自己是否是一個難以取悅的人。
在意識能量等級中,明明發現自己就在180-250之間來回打轉,但250的階段於我來說,也並非是很輕鬆就抵達。甚至,我也不知道自己對自己的嚴苛批評,是否來自於我並不算見多識廣呢。
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比我更有人生閱歷」「比我更有財力」的人,這一點我再清楚不過。
但是,正如我一開始說過的,我不願意成為任何別的人。
因為,太多太多,有著足夠富足財力和三維層面福報的人。這輩子都不會讓自己接觸「天外的那一層天」。
一瓶神仙水,一身Gucci,可能是她們的生命滋養品,最開心的莫過於有一個有愛的老公和聰明漂亮的孩子。
永遠在精緻的豬圈裡。未曾知道外面的發生。
如果用精緻的豬圈但一輩子活在夢境裡跟我交換我的普通豬圈,真的是一場不划算的交易。
但我自己,又有多「見多識廣」呢?
我支著腦袋,用筆敲著筆記本,電腦頁面暫停在「杜克大學天文學系列公開課」的頁面上。
今天學習第四課,已經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辦法去跟上節奏了,課後作業題讓我感到挫敗。
我問父親:「幫我看一下這道題吧。天文學其實就是擴大版的地理學,但是我就是在這裡想不明白。」
他向我擺擺胳膊,帶著些許堅決的語氣說:
「我不能看。我不能想這些。
你知道我曾經想過什麼是無邊無際嗎?
我根本沒法想像沒有邊際——邊際外面是什麼?邊際外面的外面呢?永遠沒有邊際?
我越想越害怕。
我不能想。別讓我想。」
這是父親有生以來對我說的最情緒充沛的話,也是第一次聽到他,一個從不在女兒面前說害怕的人,說自己「害怕」。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以為他這樣一位每天兩點一線,下班讀報紙,看股市行情,聽新聞的人,有過這樣一段與神秘世界的探索擦肩而過的經歷。
再也許,其實每個人都比我思考的更深更廣,只不過他們認為我應該冥頑不靈所以從未向我提起?
管它呢。
我嘆了一口氣,合上了筆記本。
「天氣好,去海邊走走吧」
「為什麼不去天谷山呢?我想呼吸森林的空氣。」
「好吧。」
於是,以然勉強妥協了我的提議。
他對我說的最多的詞就是「那好吧」「好吧」這種心不甘情不願,但也不想再做掙扎的語氣詞。
我們在天谷山腳下時,我留意到這邊的小攤販了。
幾乎每次來都會見到這裡靜幽幽的炸著湯圓串子,我嚥了一口口水,繼續往前走,攤位邊的小狗衝我吠了一聲。
回頭發現以然正在買湯圓,我繼續往前走,沒有停留。
到了天谷山的階梯時,我看到自己居然什麼都沒有帶就出了門。本想掏出手機拍照,便也作罷了。
這時,以然拿著兩串湯圓走來,臉上洋溢著幸福。
對於他來說,「吃」就是點亮他生命之光的事物,他一邊吃一邊催促我:「一人一串,快點快點,待會階梯人多了咱們就上不動了。」
「不是你在耽誤嗎?」話到嘴邊,還是沒講出來。
其實還是想要自己一個人的清淨時光,但頭腦也會嘰嘰喳喳,說著一些類似於「妥協」「就這樣吧」之類的話。
所以,我們,與其說是一對,不如說是兩個世界在此交匯的人,互相在說服自己「妥協」的路上,前行著。
山頂的風光,雖然我早已略過無數次,但今天,意外的發現,居然有一層淡淡的粉色在不算遠的海平線上。
會不會這一切都是假的呢。
會不會,我活在一個作家的筆下世界裡。他寫著的世界,就是他創造出來的世界,他的腦電波可以創造一切,包括我,還有以然呢。
以然在擺換不同的角度拍攝風景。
但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像以前那樣,望著這同一片天空與海面了。
「待續...」
高我傳導 長篇小說 「地球旅程」連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