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全身而退,但我却不能

人原本是为了寻求爱,寻求让自己的幸福更加悦耳的那个人,没人愿意在闭塞得让人压抑的高墙内抓住稀薄的空气苟延残喘。

2018年2月20日        星期二        阴

《情书》

凌晨1点,窗外小雨,滴答滴答地打在窗台上。

荔枝还没睡,她翻转身子,起身去打开窗户,让风透进来,这风也让她感到开心。对于荔枝来说,简单而快乐的事是可遇可求的,比如散步,比如吹风,但都得一个人……

身边的很多朋友都觉得荔枝太孤独,孤独得要命。但荔枝却不以为然,她深知她有自己的世界,不会太孤单。

后来荔枝才知道,一个人呆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孤独,孤独的是当另一个人让你满心欢喜的人出现在你生活里,你却整天都要用尽全力去追寻他,偶尔能跟上他的脚步,甚至更多的时候连影子也看不到时才会真正孤独失落得要命。

所以在荔枝生命的前二十年,她坚定不移地相信着笔和纸、便签、QQ小号都能代替一个活生生的人。于荔枝而言,想和谁说话时,不用抬起头四处张望,四处找寻那个可以说话的人,也不用去另一个人的眼神里分辨是否默许诉说,荔枝说张望和寻找都太累了,她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低下头。从握着笔在纸上自在畅快地写到在手机便签里打下所有的琐碎悲欢,再到把所想所感发送给自己的QQ小号……对于荔枝来说,这二十年都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荔枝在看到《秒速五厘米》里贵树不厌其烦地写着没有收件人的手机短信时会泪流满面的原因。

直到荔枝21岁那年,她遇到了一个男孩,来得平静,却在荔枝的心里掀起巨大的波澜,如同洪水猛兽般摧毁着荔枝原本深信不疑的想法。

是不是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那么一个人的出现,让你原本深信的都崩塌,让你与要去的路背道而驰?有那么一些人的出现,会摧毁我们生活里的某些坚定的同时也会建造起新的事物,它们可能走向畅快、自由、欢愉、炽热,也有可能走向压抑、哽咽、苦楚、寒凉……

关于那个男孩,荔枝知道的寥寥无几,只知道他23岁,荔枝称呼他为冰河。荔枝和那个男孩相识于豆瓣,他们喜欢同一个作者,荔枝在那个作者的最新一篇文章里写下过一条长长的评论,后来荔枝才知道冰河是看到她的那条评论加的她。

起初时,他们聊得仍然不多,仅限于那个作者的文章,他们表达着自己对文中一些观点的看法。后来,冰河偶尔会和荔枝分享自己生活里另外的一些经历与感受:看的书,听的歌,对某个事情的看法……荔枝从冰河的言语里,看到的是真诚、干净、纯粹。她开始不那么排斥和冰河的聊天,或者说从一开始,荔枝就知道,她不讨厌冰河,她静静地听冰河讲,没有像想象中那般会急躁不安、没有耐心,更多的是平静,像风吹过白桦林,像深海表层荡漾着的星星的细细碎碎的光影。

在这些对话中,荔枝也开始乐意主动和冰河分享很多事情,高兴的、悲伤的、遗憾的、烦扰的,对这些,冰河也给予自己的意见与想法。荔枝分明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悸动,不时的会心一笑,等不到回复时的黯然神伤。

对这种状态,荔枝突然害怕起来,于荔枝而言,有期待,更有对未知的恐惧。荔枝说期待只适合拿来期待……荔枝和冰河谁都没有再往前跨一步,挡在他们面前的是无法跨越的20年的时间,是巨大而庞然的人生,是未知的、模糊的一切。

后来好几天,荔枝都一直没有等来冰河的消息回复,荔枝打算逃了。荔枝太了解自己,再怎么保有对很多事情的希望仍旧深切地知道自己骨子里就是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

《情书》

荔枝问自己:为什么老是逃跑,老是拒绝?荔枝知道答案了:害怕此刻再相爱,以后也会有不爱的一天;害怕此刻再真实,以后也会有模糊的一天;害怕此刻再接近,以后也会有背道而驰的一天。看到向她走来的人时,荔枝选择了果断坚决地转过身去,然后朝着更远的方向奔去。

从小到大,任何搭讪的话,荔枝都会冷冰冰地回复,荔枝在自身和那些向往靠近自己的人之间建起了一堵又一堵的高墙:坚硬、冰凉,让人透不过气。那些人原本是为了寻求爱,寻求让自己的幸福更加悦耳的那个人,没人愿意在这些闭塞得让人压抑的高墙内抓住稀薄的空气苟延残喘,所以那些人都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急如焚地趁高墙还没有完全修筑起来时溜之大吉,不辞而别。

荔枝很早就知道:走进一个人其实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所以她把自己的心门关上了,也不让自己轻易地去闯进另一个人的生活。并且,一个人走向另一个人时,就一定得做好面对另一个人的不辞而别的准备。因为往往那个人会陪伴你走的路,长不过人生,更多的时候,甚至比一场梦还短。

荔枝等冰河的消息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等到,荔枝给冰河发了最后一段话:我打算逃跑了,在还相信你会回来的时候,就做第一个先跑开的人,我害怕张望,也害怕寻找。我太了解自己,你可以全身而退,但我不能。感谢相逢,祝你幸福!

发完这条消息后,荔枝就删除了冰河。而就像她说的那样,荔枝不能全身而退,一旦陷入,只会越陷越深,就像脚掉进泥潭里,怎么拔也拔不起来,而用力拔起来这个过程已让人气喘吁吁,疲惫不堪了。

所以,哪怕荔枝删了冰河,她还是会在每个睡不着的深夜里想起冰河,还是会在一阵风吹来时想起冰河,还是会在梦里梦见冰河……这一切都在提醒着荔枝:她没有办法全身而退。只是,荔枝渐渐习惯了不再去等待早安、好梦,也不再去等待另一个人的倾听。

荔枝又低下了头,握起手中的笔写下无数想说的话,又写了无数条没有收信人的短信……而关于冰河,荔枝从来都没有遗忘,只是小心翼翼地把那些过往放在了心里最明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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