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州旧兵三万,康承训再给他们增补数百骑兵,都赏赐慰劳而后送他们出发。张玄稔再次入城,黄昏燃起“平安火”,跟平常一样。
九月五日,天刚亮,张玄稔堆积数千束柴火,纵火焚烧,做出城陷军溃的样子,直趋苻离,苻离开城接纳,入城之后,斩其守将,号令城中,全都听命,接收部队,又得一万人,北趋徐州。庞举直、许佶听闻,婴城拒守。
九月七日,张玄稔抵达彭城,引兵包围,按兵未攻,先晓谕城上的人说:“朝廷只诛逆党,不伤良人,你们为何为贼守城?如果还在狐疑,须臾之间,同为鱼肉!”于是守城士兵稍稍抛弃盔甲,投下兵器,从城墙上缒下投降。崔彦曾故吏路审中开门接纳官军进城,庞举直、许佶率其党退保子城,下午,太阳偏西,贼党从北门逃出,张玄稔派兵追击,将庞举直、许佶斩首,余党多赴水而死,逮捕戍防桂州者亲族,斩首,死者数千人,徐州于是平定。
庞勋将兵二万从石山向西,所过之处,烧杀抢掠,一片焦土。九月六日,康承训才收到消息,引步骑兵八万人向西出击,命朱邪赤心率数千骑兵为前锋。庞勋袭击宋州,攻陷其南城。刺史郑处冲守北城,贼军知道已有防备,舍去,渡过汴水,向南抢掠亳州,沙陀骑兵追上。庞勋引兵顺着涣水向东,想要回到彭城,为沙陀骑兵所逼,一路都不敢停下来喝水吃饭,到了蕲县,将要渡河,李衮把桥吊起来,勒兵拒挡。贼军惶惑,不知道再去哪里才好,到了县西,官军大集,纵击,杀贼近万人,其余都溺死,投降的才及一千人,庞勋也死了,而没人认识他,过了数日,才找到他的尸体。贼军宿迁等诸寨都杀其守将而投降。宋威也攻取萧县,唯独吴迥一人坚守濠州,不肯投降。
冬,十月,任命张玄稔为右骁卫大将军、御史大夫。
马举攻濠州,从夏到冬,不能攻克,城中粮尽,杀人而食,守军深挖数重壕沟防守。
十月十七日夜,吴迥突围走,马举勒兵追击,斩杀俘虏殆尽,吴迥死于招义。
朝廷任命康承训为河东节度使、同平章事,任命杜慆为义成节度使。皇上嘉奖朱邪赤心之功,设置大同军于云州,以朱邪赤心为节度使,召见,留在朝廷,任左金吾上将军,赐姓名李国昌,赏赐甚厚。任命辛谠为亳州刺史。辛谠在泗州,突围出迎兵粮,往返前后十二次。任命为亳州刺史后,上表说:“臣之功,没有杜慆就不可能完成。”
赐和州刺史崔雍自尽,家属流放康州,兄弟五人都贬到远方。
18、
皇上游宴无度,不亲政事,委任给路岩。路岩奢靡,贿赂公行,左右弄权用事。至德县令陈蟠叟上书,皇上召他问对,陈蟠叟说:“没收边咸一家的财产,可以供应两年军费。”皇上:“边咸是谁?”回答:“路岩亲吏。”皇上怒,流放陈蟠叟于爱州,从此无人敢言。
19、
当初,南诏派使者杨酋庆来,为释放董成(参见公元866年记载)致谢,定边节度使李师望想要激怒南诏以求功,杀了杨酋庆。西川大将们痛恨李师望的分割计划(分割西川道设置定边道,事见公元868年记载),暗中派人致意南诏,指使他们入寇。李师望贪婪残暴,聚集私财数以百万计,戍卒怨怒,打算捉住他,生吃他的肉,李师望设计逃脱。朝廷征召他回京,以太府少卿窦滂替代他。窦滂的贪残又超过李师望,所以蛮寇还没到,而定边已经困窘不堪了。
本月,南诏骠信酋龙倾国入寇,引数万人攻击董舂乌部,击破。
十一月,南诏军进寇巂州,定边都头安再荣守清溪关,南诏军攻击,安再荣退屯大渡河北,与之隔水相互射击九天八夜。南诏军秘密分军伐木开道,翻越雪坡,进入沐源川。窦滂派兗海将黄卓率五百人拒战,全军覆没。
十二月十四日,南诏军改穿兗海军服,伪装成败兵,到江岸呼叫船只,已经渡河,官军才察觉上当,于是南诏军攻陷犍为,纵兵在陵、荣二州烧杀抢掠。又过了几天,南诏军大集于陵云寺,与嘉州隔江对峙。刺史杨忞(min)与定边监军张允琼勒兵拒战。南诏军暗中派奇兵自东津渡河,夹击官军,杀忠武都将颜庆师,余众崩溃,杨忞、张允琼脱身逃走。十二月二十九日,南诏军攻陷嘉州。颜庆师,是颜庆复的弟弟。
窦滂亲自将兵拒战南诏军于大渡河,骠信假装派清平官数人找窦滂约和,窦滂与他们谈话还未结束,南诏军乘船筏争渡,忠武、徐宿两军结阵抗击。窦滂惧怕,在自己帐中上吊,要自杀。徐州将领苗全绪将他救下,说:“都统何至于此!”苗全绪与安再荣及忠武将勒兵出战,窦滂于是单骑连夜逃走。三位将领商量说:“如今寡不敌众,如果明天再战,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不如乘夜攻击,让敌军惊乱,然后我们可以撤退。”于是夜入蛮军,弓弩乱发,南诏军大惊,三将于是全军引去。
南诏军继续进攻,攻陷黎州、雅州,居民逃窜藏匿于山谷,官军的败兵也四处烧杀抢掠。窦滂逃奔导江。邛州军事物资仓储全部被乱兵抢掠,南诏军抵达,城池已空,通行无碍。
皇帝下诏,命左神武将军颜庆复率军赴援。
华杉曰:
南诏派来的,本是友好使者,而定边节度使李师望为了挑起战争,以求自己能立战功,竟然把使者杀了。西川道的大将们呢,痛恨李师望,秘密联络南诏,让南诏去打定边。定边和西川都自以为得计,结果呢,南诏军一直打到了成都城下。这些组织内部的坏人,为了自己愚蠢的利益,不惜挑起滔天大祸。
企业也是一样,公司变大了之后,“正常工作”就成了奢侈品,领导者的主要精力都转向防范“不正常事件”,这是组织的宿命。解决方案,首先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率先垂范,然后还要有内控机制和权术手腕严防死守,如果这两条都不具备,那就只能一天天烂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