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新鲜事了,天朝的渔民,这年头居然还有自己下海捕鱼的渔民。是一位皮肤皱纹遍布,黝黑发亮的老头,胡子和头发都花白了。他那件挂着补丁的蓝色渔袍已经湿透了。拉瓦格的雨太大了,海上的浪甚至有8米高!随着时间的过去,天气慢慢变暖,全年都像夏天一样风雨无常。从事务所溜出来的我也被这一场暴雨毁掉了好心情。
“安德烈先生,我想那位中国先生一定是遇到麻烦啦。”助理这样对我说。
我回过头去看,那个老头对着法警嚷嚷着什么,并皱着眉露出祈求的神色,而法警却显得不以为然,一边重复着“哦,不,先生,请你和我们走一趟”,一边用胳膊推开老头的双手。
我笑了笑,两手伸进口袋,扭头继续走自己的路,我都快五十岁了,这样的活儿就交给年轻人吧。
“我要找律师,我要回家,求求你啊警官。”
我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去,那个老伙计简直要哭出来了,我明白在中国“派出所”对人们意味着什么,面对这样一个非法越境者,菲律宾的警察局也不会有半点放松。
果然,一下子跑来了一群警员,其中都是我办案经常遇到的老友。
“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帮帮那个老先生。”
“好吧,伙计。”我走向那群警员,终于帮那位老头解围了。助理一下子围了上去,把他自己的伞也给老头撑着,他说中文很流利,因此两个人立刻打得火热。
天色渐渐暗了,海滩的灯都亮了起来。
老头带我们上了他临时被法警拴在海边栏杆上的柴油船。船上的陈设都很老旧,控制台上都是潮湿的,铁板缝隙里挤满了盐巴,船舱顶部已经被柴油烟熏得漆黑,就连船只的型号标志都被激流冲得不见踪影。助理和老头用中文聊着,我从柜子里找出一瓶透明液体,戴上智能眼镜分析了一下,眼镜上的全息影像告诉我,52%乙醇和47%水,我便自己喝了起来,没想到喉咙就像着了火一样,也全无红酒般的香味,我被辣得闭上了眼睛,大声咳嗽着。
助理跑了过来,不断重复“哦,天哪,安德烈先生你还好吗。”
我点了点头,助理继续说道:“这位先生是被南海的风暴刮到这儿的,在没有携带护照和身份证的情况下想要出海关恐怕很难,这里距离南海只有不足两百海里,只要原路返回就可以了。”
我想如何帮助渔民度过这几天的风雨再出发是很困难的,于是它把船只开往没有人的荒凉海滩边。中国人这时候来菲律宾是很敏感的。中国托着南海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的海岸基线实在荒唐!我们按照联合国海洋法测绘出的领海却仿佛都冒犯了他们“神圣”“自古以来”的领土,在亚洲地图上你可以看到一圈弯弯的“九段线”硬生生地挤进了东南亚群岛,越南和马来西亚都是主要受害者。
可笑的是,我们这帮资历深厚的老律师对此事甚至连半个字母的发言权都没有,而连他们中国的十四亿中的小小砂砾都要受到这件事的影响。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请再也不要让他们这样的无关者受苦啦。
老人愿意把“烧酒”送给我,我透过眼镜看见助理在智能眼镜的共享全息影像上按了几个按钮,在多伦多餐厅订购了快餐,无人机很快就会把可口的煎饼送到船上。而老头对这个举动表现得十分疑惑。
我考虑着如何处置老头——总不能让他白给烧酒,在充满咸腥味的船舱上,雨声中,我抱着肩在藤椅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