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谁起的头,微酒社第七期游学群开始了集体考古,数年前的青涩照片和我写过的与微酒有关的随笔都被翻了出来,我本该热泪盈眶却只是内心惊动了。
看着那两篇七八年前我在深夜的西藏和飞机上敲下的文字,文笔生涩,虽不能说力透纸背但的确是声嘶力竭。
我拼命要把胸中的那团火释放出来燃烧自己,照亮每一个人。
从大学开始养成了写随笔的习惯,那时读亦舒安妮宝贝,觉得深夜在电脑荧荧的微光下边抽着都宝边敲下一点无痛呻吟的文字,简直酷毙了。
那时的文字与我而言不过是奇技淫巧,用来装扮自己。
经过数年岁月的洗练,从来不穿裙子的我涂起了口红蹬上了高跟鞋,从不喝白酒的我频频举杯,我从都宝换成了中南海再换成了芙蓉王,而我的文字,从装扮自己变成了表达自己。
我越来越能驾驭四方格中跳动的文字,我也越来越善于用文字来作为自己立身这浮躁世间的心灵稳定器。
高铁站,飞机上,深夜的被窝,公园的长凳,拿起手机我就能半个小时洋洋洒洒写出一篇宛央随笔。
那些在心中细若蚊蝇的轻呼,因文字而扩张成一场场声嘶力竭的呐喊。我喊独立,喊自由,喊正能量,在很多年一个人读书一个人走路后,我有了越来越多想要表达的东西。最后它们汇聚成了我前半生的手记《春雨落汴京》。
朋友们总爱问我,什么时候出第二本书,我想或许不会有第二本书了,即使有,也不会再以随笔的形式,我突然没有了那么多想要呐喊出来的念头了。
我甚至很久没有过愤怒、狂喜、焦虑、不甘这类情绪了,我曾高喊的热烈,在我前半生的熊熊烈火中燃烧得只剩下了灰烬,在灰烬中,我看到了人生除却黑白以外的第三种颜色,灰色。
或许是我在中国通史和罗马通史中看到了时间维度历史的宏大和自我的渺小,或许我在三体中读懂了空间维度宇宙的宏大和人类的微不足道,我的呐喊传不出三百米更留不足三年。
更重要的是,我突然明白,我所看到的世界只是我所看到的世界,与他人看到的绝非同一个,那你的呐喊,你的文字,又怎么能传出你所在的世界呢?
我失去了写字的冲动,我从拼命表达到逐渐开始愿意倾听,我从写的更多变成读得更多。当我发现自己不太愿意读观点而是更愿意读知识的时候,我才明白自己写过的文字不过是敝帚自珍。
我经常对我老大说,你要好好努力,别把公司干倒了,我要在微酒养老的。我忽地熄灭了对那些世俗成功标准的追求,但也绝不至于躺平,蝇营狗苟原来才是度过人生最美的方式。
我像是从此平静了下来,我不再感受到不公,往深了想,人和人之间不过是交易,有些拿钱交易,有些拿爱交易,交易只要成了,那就是公平。
翻看了一下,上一篇随笔已经是去年春节了,那是刚刚读完《百年孤独》,整整近两百天我没再动笔写字,就连朋友圈也发得少了很多,原来,我曾以为的自我表达,不过是一场场自我表演。
当我不再执着于站在舞台中央,大概反而才得到了真正的自我吧。
而这时,我应该是年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