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日,燕轲一直在房内,不眠不休地修炼道法诀。
对于外门弟子的管理,太一丹宗一直十分宽泛,一般来说,每个月只会集中召集两次。
以丹道分院为例。
在每月月初,丹道分院都会召集一次本院外门弟子,由一位炼炁期核心弟子出面,公开传授相关功法课业。
而在每月月末,又会由一名核心弟子出面,召集本院外门弟子前往丹坊,熟悉相关炼丹流程及细节。
在其余时间里,丹宗基本上不会做什么管理,只任由外门弟子自行修炼。
只不过,每到年末之际,各个分院都会举行相关年考。而年考内容,除了功法上的修炼进展之外,也会涉及一些本院基础相关内容。
在丹道分院,外门弟子的考核内容只有两项,其一,是熟知各种炼丹材料的物性,其二,则是熟练炼丹的第一个环节,提炼的具体操作。
由于燕轲成为外门弟子之际,丹道分院刚刚进行一次公开授课,因此接下来十余日内,都不会有人召集他外出。
对此,燕轲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乐在其中。
对于他来说,眼下最为紧要之事,便是尽快提升修为境界。一旦修为有了进展,那么他便可修炼更为高深的功法神通,也可炼制品级更高的丹药。
有了道法印的辅助,任何功法或丹药炼制,只要在他这里操练一遍,便可以进行相关推衍,从而生成更为玄妙的功法或丹方。
因此,对于眼下的燕轲来说,修炼就代表着一切!
……
到了第十一日清晨,燕轲终于缓缓地睁开眼睛,从蒲团上站起身来。
眼见本月距离前往丹坊之日,已经只剩下五日,燕轲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去做一件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
推开房门后,他直接下了朝日峰。
在朝日峰山脚处,他向守门弟子出示了弟子令牌,随后便一路风尘仆仆,向着羲国的边陲重镇,西川马不停蹄地一路赶去。
整整一日奔波。
次日清晨,远远地,一座极为壮观的城池,终于出现在燕轲前方不远处。
这座城池,四周尽是高高耸起的围墙,足足有十丈之高,气势十分磅礴。天空中,不时有修士脚踩各式法器飞来飞去,一时间,各色华光闪烁不断。
走近城门时,猛然间,一道蓝色光幕骤然亮起。
燕轲见状,当即便停下身来,把目光投向了城门处。
他知道,像西川这种修士城池,由于地处与咸国的交界之处,不但会设有一些结界,还会有专门的守卫之人,专门盘查进入城中之人,以防一些来历不明之人进入城中。
不久后,在向城池守卫出示了身份令牌后,燕轲缓缓步入了西川城。
进入城中后,周围的一切,立刻让燕轲看得眼花缭乱。
整个西川城街面,全部由质地结实的青石铺就,宽度可达十丈有余。街面两侧,一排排古色古香的门厅、阁楼依次排列。
这些门厅、阁楼外面,或是挑着某字号的幡旗,或是高高悬挂着某号、某斋的牌匾。
粗一看去,无论是绸缎,香茗,灵食等各式杂货,又或是器物,丹药等修士所需的必备之物,全部应有尽有,五花八门。
让燕轲格外关注的是,每隔一段距离,他都会看到一座金碧辉煌的阁楼,悬浮在五、六丈高的半空之中。
无一例外,这些阁楼外围,都被一层淡淡的荧光包裹,显得绚丽已极。
这些悬在半空的店铺,不但外围都有特殊的结界护持,而且店中物品,大都十分精美、昂贵。
想必,若是没有一定的身家或地位,等闲人等,势必无法轻易进入其中。
此时,正是西川城最为热闹的时刻,因此街面上,往来的修士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而各个阁楼、门厅中,也有不少人来回进进出出。
“四年过去了,这里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望着似曾相识的一切,燕轲心中不禁一番感慨。
四年时光已逝,西川城风采依旧。
而当年在此城中,一个匆匆的过客,却已由一个青涩、稚嫩的少年,成长为一个英武的青年了。
……
半个时辰后,身着素衣,面容清瘦的燕轲,静静地站在一间十分普通的店铺门前。
望着店铺匾额上,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大字,“六和斋”,燕轲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眼中,那频频流露的期盼之色却在表明,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不多时,一个相貌清癯的中年人,匆匆地从堂内闪了出来。
一见到燕轲,他的面上,立刻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神情。一双颤抖的手,猛地一把扶住燕轲肩头,仔细地端详着对方的脸庞。
“少主,你终于回来了!”中年人的声音,略带有些嘶哑。
“王兄,四年不见了!”燕轲满是风尘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一双清亮的眸子,却在闪闪发光,“这里的一切,都还好吗?”
此言一出,武垣燕家硕果仅存的筑基期修士,老管家王朝之子,王淼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而且越抖越厉害,眼中也现出一片雾潮。
“好,好,好!”王淼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却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既是如此,我们里面说话。”燕轲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但双眸,却已是一片晶莹。
“是,是!”
王淼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当下便引着燕轲,一同来到了内堂一间偏房中。
二人坐定后,望着燕轲坚毅的脸庞,王淼在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眼前之人,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在他的印象中,幼年燕轲的性格,一直十分天真烂漫,活泼。
在燕家的四位炼炁期修士中,他与自己的父亲王朝,以及修为最高,年龄却最小的高远,关系最为密切,时常缠着二人一同说笑,玩耍。
而这二人,虽然表面上称他为“少主”,但在内心之中,却早已视其如同己出,因此对他也自然十分喜爱。
所以,尽管幼年的燕轲,身边没有母亲陪伴,但在父亲及一众叔伯的精心照料下,也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王兄,这四年多来,关于我父的消息,你可曾打听到了一些?”
简单的寒暄过后,燕轲直接切入主题,问到了心中最为关切之事。
迟疑了一下后,王淼眉头微皱,缓缓地道:“家主曾托人传来讯息,声称其因为之前的伤势,目前正在闭关,隐匿在一处无人知晓之地。
此外,他还嘱咐少主,不要去找他,这样他才能安心修炼,直至突破到元婴期,以报燕家之仇。”
顿了顿后,他偷眼瞥向燕轲,眼见对方陷入了沉思,不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少主也不必太过牵挂。像家主这般金丹修士,往往一闭关,就是二十余年,更何况,家主当年伤势那么重。”
说到这里,王淼话里的语气,渐渐凝重起来。
“另外,家主还特别嘱咐少主,在修为未达金丹期之前,千万不要回到武垣城,更不要前去为燕家报仇。
家主还说,当年伏击他的人中,厉家和季家根本不值一提,而最为棘手的,乃是一个金丹期大圆满修士。”
“金丹期大圆满修士?”燕轲喃喃地道,语声有如凛冬寒风一般,冰冷彻骨,“此人究竟是何模样?”
“家主曾再三告诫我等,在少主修为未达金丹期之前,绝对不能告知少主,有关此人的任何讯息。”
王淼的语气,明显有些担心,生怕燕轲一个按捺不住,在修为未达金丹期之前,前去寻找此人寻仇。
“少主,此人不但实力极强,而且来历不明,所以家主再三嘱咐少主,要格外小心此人!”
闻言,燕轲眉头紧皱,久久不发一语。
半晌,他才重重地长出一口气,缓缓地道:“王兄,武垣城那边,都有什么消息?”
“燕家余下的筑基期修士,或是被厉家、季家所追杀,或是隐姓埋名,远远地离开武垣城地界。”王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因此,尽管我曾多次派人前去探寻,但却始终未有结果。”
一阵沉默过后,燕轲在接下来的交谈中,也把自己在太一丹宗的近况,一一说了出来。
当得知,燕轲在灵识上所受的隐疾,不但已经彻底痊愈,而且还成功踏入了太一丹宗,成为该宗的外门弟子时,王淼则是激动得不能自持。
“少主果然是天纵奇才,这下燕家复兴有望了!”
四年前,当燕家发生巨变之时,燕轲在高远的护送下,从武垣城的密道中,艰难地逃了出来。
而王朝等其他三人,为了守护这燕家唯一的血脉,故意各自怀抱一个幼童,分别从其他方向突围,以便分散敌方注意,最终全部被对方所击杀。
而高远,为了守护燕轲,在逃至易水城时,眼见避无可避,只得孤身迎敌,与追击而来的多名仇敌血拼,最终也不知去向,独独留下燕轲一人。
在逃亡中,为了逃过追杀,燕轲先是扮作凡人小丐,之后又只身逃入西极山脉中,并在西极山脉外援,历经了千辛万苦,最终才来到了羲国西川城。
而这六和斋,乃是燕家家主燕毅在多年以前,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特意在西川中设下的一枚暗棋。
所为的,就是给自家独子燕轲,留下一条退路。
除此之外,燕毅才特意安排王淼前来西川城,担任这六和斋的掌柜。
而这件事,执行得十分隐秘,就连在武垣燕家,也仅有王朝、高远、郑义、冯兴等四位炼炁期修士知晓。
所以,燕家的仇敌,也就是武垣城的厉、季二家,对此事至今依旧毫不知情。
没想到,这经营多年的一枚暗棋,竟然真的在关键时刻,发挥了最为关键作用,成功地护住了燕家的唯一血脉。
来到西川城后,尽管燕轲在灵识上所受的隐疾,依旧没有彻底恢复,但他却仅仅只待了三个多月,便在王淼的一番运作下,成功地进入了太一丹宗灵园,成为了一名丹宗药童。
“父亲,你可知道,我们的少主长大了!”
眼见燕轲如今,虽然话已不多,但面上神情却始终坚毅,颇有几分家主燕毅当年的风采,王淼在百感丛生的同时,心中又颇感欣慰。
“如果家主亲眼见到有子如此,该当何等欣慰……”
猛然间,王淼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莫名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有一件事,少主尚且不知,待我一一详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