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有人在朋友圈发卖杏干的广告,隔着屏幕看着图片中的杏干,我脑海里浮现出了黄澄澄泛着红的杏子,口水溢满了我的口腔。突然,好像有些什么,就像疾驰的列车呼啸穿过我的心底······
关于杏子的记忆,是和我的奶奶连在一起的,在一群孙子中,奶奶最偏爱的就是我。以前每到这个季节,奶奶都会拿晒好的杏干给我吃,奶奶告诉我杏干的吃法有很多种,可以煮着吃,可以泡水喝,也可以直接嚼着吃等。
小时候,奶奶家的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核桃树,一棵是杏子树。春节刚过没多久,杏树就会开出一树繁花。那时的我总喜欢站在树下,看着蜜蜂在花间飞舞,一阵微风吹过,花瓣如飘雪般纷纷飞落。偶尔也会有阳光穿透枝桠,整棵树上的叶子都透着斑驳的光影,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一棵树的美好。我喜欢杏树,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吃杏子,我也喜欢看杏树的叶芽从花瓣旁冒出来,从鹅黄渐变成嫩绿。等到叶子长成大片时,掉落的花蕊上就会冒出小杏子来,蝴蝶在花瓣间翩翩起舞,蜜蜂在树的枝头起起落落······
等待杏子成熟的过程,是我尝遍杏子各个生长期味道的过程。最初的杏子没有核,果肉咬下去是硬涩的。等到杏子长到拇指大小时,有了软软的白色的杏核,咬到嘴里,只需一口,满口酸水,闭上眼睛赶紧吐出来。当杏子的表皮变成深绿色时,内核已硬,离成熟只有一步之遥,这个时候的杏子不但酸,还发苦。等到杏子成熟时,杏子树低矮枝桠的果子,只要是我想办法能够得着的,基本上都被我尝干净了。母亲每次看见我摘没熟的杏子吃时,总会编造理由各种吓唬我,什么吃没熟的杏子会肚子痛,牙齿以后会变得连豆腐也咬不动啦……奶奶听完母亲的话后,笑着摸着我的小脑袋说:“馋猫,等杏子熟了给你吃个够。”一棵杏树,我童年的简单记忆,是我体验到被允许的窃喜,是一份被照顾的温暖和被爱的幸福。
读中学时,我开始住校,一周回家一次,有时因补课或天气原因只能半个月回一次家。奶奶和我见面的次数在无形中被缩短。记得在杏子成熟的某个周末,我骑自行车回家,还没有过家对面的桥,就看到奶奶坐在家门口等我。奶奶告诉我,她一直都在数着日子,盼着我回家。奶奶说:“小馋猫,我在冰柜里给你留了好吃的。”奶奶刚说完话,我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冰柜。可当我看到奶奶特意给我留的杏子时,突然有点失望了。因为有一半左右的杏子已经坏掉了,但奶奶却并没有看出来,我才意识到奶奶的视力已经大不如前了。瞬间我的心情由失望转为有点难过,我深知眼前的这些杏子都是奶奶认为最好的东西,是她舍不得吃专门留给我的。我随手拿起一颗杏子咬了起来,酸酸的,这种“酸”并不是指杏子本身有多酸,而是奶奶的疼爱让我的内心泛起的一阵酸楚。看着奶奶脸上洋溢的笑容,我低下头满足地吃着杏子。虽然奶奶的视力开始变得模糊,但听力却变得非常敏锐,她能隔很远就听出我的脚步声。奶奶认真地听着我吃杏子的声音,时不时发出乐呵呵的笑声。往往在这个的时候,我吃完总会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哼哼唧唧着快乐地打几个滚。但那次我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在吃完杏子之后,我同奶奶一起聊天,做饭,打理着家中的大小事务。
这样的场景,在我的梦里经常会模糊出现,我深知这是我贪恋奶奶对我的允许和宠爱,贪恋经由奶奶流向我生命中浓浓爱意,我才会做这样的梦。但每次当这种场景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总会让我感受到一种无比的平静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