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邈邈,自堂内传出,高山流水之境,伴着几位士人的谈论之声。几个年轻弟子坐在四周,中间有一位老者,体态安详,正端正地坐着,以和蔼的姿态,开口说话。
他说:“不要因为我比你们年长几岁觉得受拘束而不敢言语。你们平常闲居的时候时常说人们不了解你们,如果有人了解你们,那么你们以什么方式来为治呢?”
四下里一时间没有了声音,率性的子路先开口说话了,他一向直率,孔子因此也对他的言行未来有些担忧。子路说:“能出一千辆车马的诸侯国,夹在大国之间,用军队威慑,还碰上了饥荒,百姓流离失所,国家命运危在旦夕而惶惶不可终日,让我治理,等到三年以后,可以使国家强盛,而且知道道义。”
孔子笑了,又问冉有有什么想法,冉有就说:“方圆六七十的国家,或是五六十的国家,我也来治理。等到三年后,可以使百姓富足。至于礼乐教化这种更高端的方式,就等待君子来推行啦。”
“那么公西华你呢,你怎么做?”孔子转过头看着公西华说道。
公西华听了前面的话,想想,说:“不能说能够做到,只能说希望努力学习去做。像祭祀这一类的事情,比如像诸侯会盟之类的,自己愿意穿着礼服,带着礼帽,担任一个小的职位。”
最后,孔子望向了正在弹琴的曾皙,问道:“点,如果是你呢,将怎么样?”
曾皙弹琴之声渐渐小了,最后一声收尾,起来,回答说:“和前面几个师兄弟们说的有些不一样。”
孔子告诉他这并没有妨碍,只不过是各自谈谈自己的志向罢了。
于是,曾皙说:“大概是能在春季的末尾,新的服装已经做好了,五六个及冠的成年人和六七个年轻人,在沂地沐浴,在祭天求雨的场所迎风乘凉,然后欢快的唱着歌回去。”
孔子感慨的说道:“我赞同曾皙的说法啊。”
后来,三个弟子出去了,曾皙与孔子有一段对话,曾皙问及孔子对三子谈论志向的态度,孔子一方面认为弟子有出言太狂傲者,一方面也说以弟子的能力可以做的远比他们说的要多,泯没了才华。
看文本,曾皙的原话极具有诗意:“暮春者,春服即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仿佛是道家的一种自在逍遥的人生境界,没有对军事力量的训练,没有提供粮食来使百姓富足,没有宗庙祭祀礼仪的努力,看上去仿佛与提倡积极入世的孔子的思想大相径庭。他的志向仿佛与治国无关,不禁使人问起,为什么孔子会赞同曾皙的志向呢?
细细想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脑海中构建出这样的一副愉快美好的春日出游图。在这样的日子里,穿上新制的春服,彼此携起手来,一起去踏青。其实,我们还是能发现冠者和童子之间的一些区别,即是对于着装的要求可以体现出礼制的特征。曾皙所描绘的,其实是在礼乐教化下,彼此之间和睦的生活,勾勒出当社会的礼制产生效果,达到一个较高的境界时所体现出关于国家安居乐业,长治久安的宏伟蓝图。这种礼乐教化下产生的文明社会,也正是孔子所希望达到的高度,这就是孔子哂众人而独与曾皙的原因。
真正可以长治的社会不是一个不停扩张的机器,实际上越大的疆域管理起来越不容易。而要想国家稳定,社会安定,百姓和谐的生活,最终还是要靠物质基础的保证以及人民道德水平的提高。
孔子曾经带着他的“仁”和“礼”,带着他的数名弟子去周游列国。尽管在某些国家孔子一行受到了礼遇,但几乎没有哪位国家的君主愿意去采纳他的意见。诸侯争霸的社会,君主们认为只有依靠法家的学说,富国强兵,才能为国家谋出路。他们的眼光并没有达到孔子所看得见的高度,认为只有吞并了他国,拥有更多的土地和人口,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然而曾皙和孔子都看到了,他们看到的也正是我们今天极力提倡的和谐社会。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现实正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但是又仿佛不够努力。我们没能看到多少人能真正的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而我也时常幻想着这样的情景,一个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的社会,社会道德达到一个很高的水平。
这样的社会期盼,与当年曾皙的志向有一些相通之处,在经过了发展和进步,我们是可以找到社会文明的进一步阶梯的,而即将到来的,也正是曾皙所描绘的场景,那吾辈安心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