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也不知是到了什么时候,四周一片漆黑,无一光亮。
我摸索着下了床,右手一挥,想弄出点光来。谁知屋里却丝毫没有动静,莫非我的法术被封印了?我心中一阵惶恐,赶忙贴着墙寻找出口。
“你还未彻底醒酒,快去躺着吧。”
一个声音从房梁上忽的传来,我打了个哆嗦,知晓是冥帝,却还略微慌张地道:“这是哪儿?”
“你的家,冥界。”
我震惊不已,万万年没来过冥界了,谁曾想今日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到来。
“呵,哪里是我的家?放我走,我要回楼兰!”不知怎的,我眼前忽然就闪过了当初冥帝赶我金灯一族走的画面,那样凄惨卑劣,我顿时愤恨至极,咬牙切齿地道。
“若儿,我知晓当年是我错了,你可否原谅我?”未等我回过神,冥帝已然从房梁上飞奔下来,一把抱住了我。
我慌张地向后退了几步,伸出手就要推开冥帝。
他仿佛知道我要做什么,反手抓住我的胳膊,从身后又抱住了我:“若儿,别推开我,好不好?”
万万年了,这是他第二次对我这么说。
当年我还是一株金灯花的时候,他便日日来看我,跟我说话。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化为了人形,他一时激动,竟伸手就要抱住我。我因初为人状,害怕万分,猛的便将他推开,他也不恼,只是缓缓地近了我身,温和地道:“别推开我,好不好?”我至今都还记得那个声音,那样平静柔和,一点一点地颤动着我的心弦。
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万万年前,回到了夜梦初醒的时刻。我没有再推开他,就这样任由他抱着,一夜无眠。
第二日,冥帝解了我的禁足,吃完早膳,我便走了出去。
冥界还是一如万万年前那般暗的无边无际,那般静的发指生寒。我躺在阎罗殿上,细细聆听着忘川河淌过的窸窣的声音,眼角竟有了几点湿意。
奈何桥依旧是冥界最热闹的地方,整日可见得好些亡魂从那哭哭啼啼的过,有些感慨前世没考上状元;有些则感慨前世欠的情债太多,下一辈来还。
我当初还是金灯花的时候,便整日里无趣地听这些琐事。世人都怕死后会掉入十八层地狱,都怕永不得为人,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日日居住的凡间便是那个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之眼。
听着听着,我便躺在房檐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觉出法术恢复了许多,我赶紧纵身一跃,离开了冥界。
路途很顺畅,大概是冥帝知晓我终归会走,便一早给死侍们下了命令。
回到楼兰也不知是第几日的什么时辰了,瞧着太阳感觉像是申时左右。我草草地整理了一下妆容,便急忙飞了进去。
那日酒席上的人本来就多,我思量着等我回来的人也应不在少数。谁知我进了大殿,却是一片空空荡荡,凄凉如雪。
倒是遗墨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拉住我便道:“他可有欺负你?”蒹葭和萱儿也立刻赶了上来,一脸焦急地道:“姐姐,你如何了?可伤着哪儿没有?”
我连忙摇了摇头,道:“无事,哪都好。”又转头看了看殿内,道:“那些仙人呢?”
遗墨闻言叹了口气,缓缓道:“他们嫌你是被冥帝夺走,怕引火上身,早就躲的远远的了。”
我没有说话,缓步走到了一个椅子旁,坐了下来。万万年来,我一直以为我待仙友们都很好,除了嫦娥那茬,便再也没有与任何人生过嫌隙,却不料我如今危难之际,竟如此令我伤情。
蒹葭担心地跟了过来,看着我问:“姐姐,你没事吧。”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他那晚说要和萱儿双宿双飞的,便问道:“怎么还没离开?”
“担心姐姐,便没走,如今看姐姐这般模样,就更不能走了。”蒹葭给我递了杯热茶,答道。
遗墨和萱儿也走了过来,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许久,遗墨开口道:“近日还是别去天宫了,纵使天帝帝后再好,出了这样的事,难免会生些嫌隙。”
我抿了几口茶水,缓缓开口:“茶水这么浓,我当然不会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