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朋友,小学三年级开始住校,住的是那种混合寝室,里面除了同年级不同班的学生,还有两个高年级的同学。
她住进去时,寝室里就已经分成了两派,低年级一派,高年级一派。但是与寻常不同的是,这个寝室不是高年级生孤立低年级生,而是一帮低年级生孤立这两个高年级生。
因为同年级大势力群的氛围,我的朋友,这个新进入者,只能选择了默不作声的默从。她被安排睡在进门靠左边柜子的上铺,而那两个高年级姑娘则睡在她对面的两个挨着的上铺。
她经常晚上靠在床上看书,就能看见其中一个姑娘洗漱好端着脸盆进门,然后放好脸盆站在另一个姑娘床铺的下面,伸着头,两人悄悄说着什么话。
寝室其他的姑娘则默不作声,好似她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也没兴趣加入她们的聊天。整个氛围就是这样奇怪而压抑着。
你可能想问她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的朋友住进去时,她们的关系已经恶化,并且没有人愿意跟她提及她们的嫌隙,甚至没有人真的跟她说过不要跟她们讲话。
但是当她一走进去宿舍,就有一种强大的氛围在逼她做选择,放到现在的成人社会,也就是常说的“站队”。
那两个姑娘在她住进来一学期之后就搬走了,新开学时,她看着她们空落落的床铺,心里生出些许遗憾,她好像连她俩的名字都不知道。
本以为没有了尴尬的寝室关系,我朋友的住校生活就会从此开启新的篇章。谁知道在她快活没多久的某一天晚上,她和同宿舍的小姐妹兴冲冲回到宿舍,面对她的却是一场冰冷残酷的团体审判。
领头的是那个尖子班的姑娘,她坐在寝室正中央,剩下的寝室成员在她身后站成一排。
我朋友说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宣判之声如同钟声敲下,她看着对面的恶魔审判长将选择权递给了她身边一同回来的姐妹,她眼睁睁看着刚还在一起玩乐的朋友,在片刻的犹豫过后,沉默不语地走向了她们,站在了恶魔之后。
她想看清楚她们的表情,那里却只有一片阴影。
从此,是独来独往生活的开始,黑夜成了她噩梦的序曲。
她在黑夜发出的每一个声响,都会被人当成数落的契机。
她悄悄伸手在床头柜上放下镜子,彼时不远处就会冒出一个尖细的声音假装不经意的指责,“哪来的蚊子那么吵!”
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夜晚,她只能靠忍度过。
没想到在她终于习惯被人无视的时候,又一个审判之夜再次降临。
只是,这次的对象竟是上次那个弃她求保的朋友。
还是一样的阵仗,还是那个领头的姑娘,不同的是,这一次,我的朋友没有站到她们身后,而是端着洗脸盆静静站在门口回望她们。
那个被驱逐出团体的姑娘,委屈地抱着洗脸盆走到我朋友身旁,而我那个早已对这一切波澜不惊的朋友,在那一刻没有回以任何言语,而是选择与她并肩走出寝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起穿过幽长的宿舍过道,向着盥洗室去了。
我曾问过她,对这样的朋友,你为什么还要救她?
她轻松一笑,“当时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想让她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
事情一转眼就到了高年级同学的毕业前夕,这个被救的姑娘拉着我朋友陪她去找那两个高年级生,她说想在她们毕业前跟她们道歉,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
她在教室窗外看到了那两个好久不见的姑娘,却迟迟不敢上前开口。我朋友看不下去,主动挥手表明了来意。
待那两人走近,这姑娘才尴尬的轻声起道,“我想为之前的事情道歉,我们可以和解吗?趁你们毕业前”。
那天的谈话很简短,我朋友甚至都记不清那两个高年级生怎么回了。
时光匆匆,也许大家的回答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犯错之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下一个集体之恶才不会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