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阶段:不求甚解,胡乱翻书
我的老家在邵东农村。在上小学之前,基本没有读过什么童书,父母亲的学历低,都是初中毕业。而且,他们也不爱读书,所以,家中基本没有啥藏书。仅有的两本书,一本是建筑学的专业书籍,这还是因为父亲是个建筑工人。
但是这本书的最大用途你肯定想不到,它竟然是用来让我当枕头睡的。听我母亲说,我当年出生的时候,是个黄毛丫头,很瘦弱,头型也不好。母亲觉得女孩子的头又尖又长,不好看,特意用这本书来"整治"我,帮助我规范头型。以书为枕,可能是我跟书的第一份奇缘了。
另一本书是《学生新华字典》,当年的我,还有一个困惑,就是自己的名字跟村子里其他小朋友的不太一样。父母跟我说,我当年是在深圳出生的,就帮我取了这个名字。”圳”字很生僻,不常见,所以我一直想查一查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这个字在《学生新华字典》的第600页,意思很简单,田边水沟。我读小学的时候,几乎每个老师第一次点名,到我的时候,都要停顿一下,然后用土话喊我的名字,无一例外,发音都是不对的。可能它跟深字放在一起组成地名深圳大家都会认识,但是单独拎出来了,就念成了”琛”字。
也是因为家里没有其他读物,所以我很喜欢翻新华字典。看看一些不认识的字,那个时候上一、二年级,认识的字也不多,我也不排斥用这种方式识文认字,这也算我最早期的阅读体验了。
后来,在我8岁的时候,父母亲离开老家去了广州打工。因为爷爷很早就过世了,奶奶当时的年纪也很大了。父母把我放在了外公家里。从此,我就跟着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外公是个乡镇中学的语文老师,当时还住在学校的职工宿舍里。
8岁那年,我读小学三年级,接触到的书比之前多了许多。我记得当时外公既教语文,也教历史。所以,我就提前接触到了初中的语文课本和历史课本,虽然当时也不怎么看得懂,但毕竟内心深处是向往读书的,幼小的心里也埋下了一颗读书的种子。
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外公的办公桌上经常会有一些杂志:比如《故事会》、《读者》、《知音》等。这些都是他上课的时候发现有些同学偷看而没收的。我一般趁它们还没有被外公收进抽屉或者还给学生的时候,就抱着猎奇的心态囫囵吞枣地读一读、看一看,到现在,其中的一些故事情节几乎全忘光了,但那种偷着读书的乐趣却还在我的心头萦绕,值得回味。
父母常年在广州打工,很少会回老家,有时候过年也不回来。从8岁那年开始,每年的寒暑假,我都会跟着同乡的某个回来接小孩的阿姨或者奶奶一起去广州。那个时候,我们老家流行广州打工潮,基本上村子里年轻的父母都去沿海城市打工了,留在家乡就是老人和小孩。
在广州,我遇到了一座图书馆——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也是它从某种意义上重塑了我,改变了我,使我从一个懵懂无知的留守儿童成长为一个爱阅读的小少年。中山图书馆点燃了我内心的小火苗,激发了我对阅读的深切渴望。
我记得当时父母租的房子位于东山区镇龙下街,现在那个片区拆迁了,东山区也在2005年的时候被撤销并入了如今的越秀区,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距离我们住的地方,步行不过七八分钟。所以,我有事没事就往图书馆跑。
8岁到12岁,我去的是中图的少儿分馆。在这段时间,我接触到了台湾绘本画家几米的作品:《森林里的秘密》、《微笑的鱼》、《向左走,向右走》、《听几米唱歌》、《月亮忘记了》、《森林唱游》、《我的心中每天开出一朵花》、《地下铁》、《照相本子》、《1.2.3木头人》。
同时期,我还阅读了《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一千零一夜》、《木偶奇遇记》、《尼尔斯骑鹅旅行记》等童话故事书。现在想来,故事可能是童年最好的营养,是阅读之基,打开了我的阅读之门。
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走进少儿图书馆的感受:心儿砰砰直跳,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许多,生怕图书管理员阿姨说我发出什么不该发出的声音把我请出图书馆了。我兴奋地翻翻这个,看看那个,一口气拿起了五、六本书,直到管理员过来小声提醒我,每次最多拿两本,我才极不情愿地放回去三、四本。
一本本崭新的图书,一页页栩栩如生的画面,无不刺激着我的感官,我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沉醉在其中,真想一下子把这些没见过的图书全部装进我的脑海里。那种第一次与那么多好书相遇的新鲜感和满足感直到今天想来,依然十分激动。
后来的寒暑假里,我不再像其他留守儿童一样盼望父母回家过年,我甚至希望他们少回老家,这样,我就能去广州度过每个假期,能继续待在中山图书馆读我想读的各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