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职业生涯无数个夜班中的一个,凌晨三点,病人们都睡了,当我忙完所有一切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下时3床的呼叫铃响了,我急忙过去看她,病人是位36岁的女人,白血病,瘦骨如柴,看上去已经有五十多岁,此刻正躺在病床上发抖,心电监护显示窦性心动过速,凭着经验我知道她又发烧了,给她测量体温后果然不出我所料38℃而且体温还正在上升。报告值班医生后给患者抽血、给药半小时很快过去了。我给家属简单的嘱托后暂时离开了病房,半小时后再去看她时女人已经睡着了,心电监护仪显示心率也比原来降低了一些,额头上有细微的汗珠,我知道体温已经开始下降了。我也松了一口气,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家属,一个瘦瘦的个子小小的男人,戴着眼镜,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不停的拿着干毛巾给女人擦着汗,时而摸摸女人的额头。我告诉他现在他可以睡一会儿了,半小时后我再来测体温,他没停下来手上的动作,只是对我说谢谢,我没事。我转身从病房出来,过了一会儿男人拿着一盒酸奶从病房出来给我,嘴里说着“姑娘,这盒酸奶给你喝,你也辛苦了,谢谢你哈”我没有拒绝,便接过了酸奶开玩笑着说“你对你媳妇真好啊”男人便给我讲起了他俩的故事。
男人与女人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在青海省某个小县城的银行工作,随后结婚生有一个男孩儿,本来家庭幸福美满,但就在某天女人发现自己的身上有一些小红点,以为是对什么东西过敏就没太在意,直到后来越来越多才开始重视,到医院抽血检查后血小板只有10*10^9/L,做了一系列检查后确诊为急性髓系白血病。于是他们将孩子托付给父母后便开始了漫长的求医之路,女人辞职了男人边工作边照顾女人,她们听说我们医院的血液科不错便又辗转来到我们医院,为了更方便照顾女人男人也辞职了,他卖了房子,两人在另一个省租着房子来治病。一路的艰辛和困难也只有自己能体会。男人说,只要她在这世上一切就都值得。
前几天女人的第一个疗程的化疗开始了,用药计量很大,女人本来就瘦弱的身体有点支撑不住,呕吐、发烧、乏力、浑身疼等等各种不良反应接踵而至。本就瘦弱的女人蜷缩在病床上变成了一点点,而男人的眼窝也似乎更深了,男人在病房里简单做着一点稀饭或面条,试图能让女人吃一口,但似乎都是无济于事,要么吃不下要么吃下去不到一会儿又吐出来,反反复复。女人很少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闭着眼睛的,男人也不咋说话,每天说的最多的便是“谢谢”。谢谢医生,谢谢护士,谢谢每一个能带给他们希望的人。每次见的最多的事就是男人坐在病床边给女人擦擦额头的汗珠,按摩着女人一直输液的手,要么就是捏捏女人的腿,只要女人眼睛睁开立刻问问想不想喝水,难不难受……总之一刻都停不下来。
都说医院的围墙比教堂聆听了更多的祈祷。因为医院里每天上演着无数场人间的悲欢离合。
要问爱是什么?很难去回答。我想我所看见的便是最好的爱情了吧。
写完这段文字抬眼已经是五点半了,黎明之际,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