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是除夕。

按照老家的习惯，今天晚上6点以前要把家里打扫干净，然后做一大桌美食，6点以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

吃完饭呢，大孩子会带着小孩子放烟花，烟花放完的时候大人们差不多就吃饱喝足了，就到了小孩子最期待的环节了，要发红包了。大家又围坐在一起，晚辈给长辈拜年，长辈发红包。

随后，年长点的就看春晚，年轻人就去串门，打麻将。

妈妈们就为初一早上那顿猪儿粑做准备了，舂酥麻、打糍粑等等工作有序进行着，顺便把守岁的工作也干完了。

02.

我今年依然是一个人过年，也是我第三次独自一人过年。

前年（2019年）年底从老家辞职来深圳找工作，第一次出远门，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我好似一匹脱缰的野马。

那时候朋友以帮忙照顾宠物为由收留了我，我刚刚去住了两天，朋友的弟弟就出车祸住院了，她就回去了，一直到过完年才回来。

本来要回家过年的，却发生了疫情，就没回去了。

2020年过年的时候，我当时的工作是排班轮休制，刚好轮到我值班。而且公司提倡就地过年，我也就没回去。

今年嘛，失业了，回去一群人盯着问东问西的，承受不了那样的压力。好吧，我就是怂。

今天一起床我就按照老家的习惯，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没有做太多吃的，一个人吃不了，煮一次菜够我吃好几顿，而且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每天都吃得很好，没必要胡吃海喝。

把新买的菜全放锅里来个乱炖，就这么凑合着吃吧。

晚上，好安静，把网上买的酥麻炒一炒，明早准备早起给自己做一次猪儿粑。一个人过年，可不能亏待自己，别的小朋友有的，我也得有。

03.

老实说，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一个人窝在自己的小窝，想怎样就怎样。没有亲戚突然的“关心”，不用去承受任何的压力。

总之一个字就是“爽”。

晚饭后我躺在床上玩游戏，同学给我打电话，知道我没回家过年时，她表示不理解。

她问我:“难道你不想家吗？不想和家人团圆吗？”

我脑海中突然蹦出2018年的除夕夜。

那年我刚刚毕业，在老家的小县城工作，本来想找个理由不回家了，但是大晚上的哥哥还开车来接我，心一软还是硬着头皮跟他回去了。

一大早，一家人正为团圆饭忙碌着，爸爸又生气了（他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总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生气）。原因是这样的。

明明说好年夜饭交给在餐馆上班的哥嫂，我给他俩打下手的，结果，爸爸嫌我们做的不合他的心意。

妈妈劝他放手让我们自由发挥，说要好好享享儿女的福。

这一劝可不得了了，爸爸把妈妈臭骂一顿。最后，按照他的想法把所有菜放到大铁锅乱炖。

吃饭时，爸爸冷着一张脸，可爱的侄子侄女用小奶音跟他搭话，他却训斥他们“好好吃饭”。

于是，没有人说话了!

偌大一个屋子里，全是筷子和锅碗撞击的声音。

不到20分钟，我们的年夜饭结束了。我跟哥哥一家四口一起前往爷爷家。

走之前，我们特意和爸妈打了个招呼，说我们去爷爷奶奶家玩会儿就回来。

一上车，兄妹三人立刻恢复本性，嬉笑着问彼此:“今天你得罪他了？”“我没有啊，是你吧？”

10分钟后，车停在爷爷家门口。

透过那道大铁门，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很冷清，叔叔姑姑们好像都没回来。

门没锁，我们径直走了进去，正在屋里洗菜的大姑笑着迎了出来。

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和大姑三个人，大姑准备晚饭，爷爷还在干活，大姑说奶奶在睡觉。我们也加入做晚饭的行列，过程中嘻嘻哈哈，没什么异常。

可是到吃饭的时候，现场氛围突然就变了，大姑让我们去奶奶的房间喊她吃饭，爷爷突然制止了我们。

又吵架了!

饭桌上，大姑又和爷爷理论，我不知道他们争论的事情是什么。大姑竟然哭了。

大姑说要我这个家族唯一的大学生给他们评评理。

原来，奶奶和大姑前些日子去探望了入狱的叔叔，这件事惹毛了爷爷。不知道他生气的点是什么，反正他反复强调说不应该去探望，为什么不该探望，他说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搞不懂，母亲探望儿子，姐姐探望弟弟，又没让他跟着去，又没碍着他，为什么要吵这个事。

因为这个事情我们劝了好几个小时，中途妈妈疯狂打我电话，爷爷不让接，非拉着我要我给他们分出对错来。

晚上11点就要回家的，却折腾到凌晨两点小侄子哭闹了才给我们放走。

04.

回到家时，爸爸已经呼呼大睡，妈妈一个人坐在火炉旁，哥哥嫂子带着孩子直接去睡了。

我注意到妈妈的眼睛红了。我问她发生什么了，她带着哭腔说起我们去爷爷家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

我们离开后，爸爸拿出一壶酒自己喝上了。几两酒一下肚，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让妈妈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不要回去了，说既然喜欢别人家那就和他们住得了。

他要哥哥一家带着妈妈滚，不要他们住在他的房子里。

争吵期间，爸爸要把两人白天泡的糯米扔掉，他说喂狗也不给我们吃，慌乱之中妈妈捡了块破布盖上去。

可能是喝醉的原因，他没找到那盆泡过的糯米。

说完，妈妈偷偷抹了抹眼泪，然后笑着说要打糍粑，本来想让哥哥帮忙，但是他们得照顾孩子，不能把我给放跑了。

初三那天，哥哥一家回了娘家，爸爸又不高兴了，躺在床上看电视，家里的事情通通不管。

初五那天我随便编了个理由就回公司宿舍了。

其实每天都会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发生争吵，可以说，在过去的20多年里，我的家从未有过一天是安静的。

人人都说家是避风港，但我的家不是。

小时候听到大人争吵甚至动手砸东西时，我总是被吓得手足无措，只能躲到墙角偷偷抹眼泪。

后来习惯了，一边爷爷奶奶在吵架，一边的我埋头吃我的饭。慢慢的，我变得好冷漠。

我那时候最大的愿望是，有钱了一定要自己住，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远离这些烦人的“战争”。

2019年，机会来了，父母不停要我补贴家里，我以工资低为理由辞职了，之后一个人背井离乡。

与其说是挣钱倒不如说是逃避，逃离那个不断发生争吵的家，我只想要清净。

其实，一个人过年，真的挺好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