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早晨来的特别快,只要你想赚钱一整天都是白天。忙忙碌碌地身影丝毫不比田地里抓虾米、虫子吃的白鹭,从山的那头一路展翅飞到河田的中央,裹挟着山水间的灵气落在朴实无华的饱腹之地。呼朋唤友,争相快活。
顾文海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节奏,慢慢地掌握了这个城市的发展的关键,也看出了一些赚钱的门道,利用空余时间在这个看似万象未定的城市到处逛逛,专门挑那些鱼龙混珠的茶馆、饭店听听这里每天发生的新鲜事,捉摸着能不能学习一二。
机会总是在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地方存在着,每一个有心人都会得到眷顾。
一转眼到了春节,顾文海结束了在外的半年教学,准备回老家过年,买了许许多多没见过的洋把式、零嘴、新衣服、额外买了一部大哥大。热热闹闹的大街挤满了办年货的人群,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红艳艳的灯笼、国旗、辣椒、彩灯穿梭在大街小巷,串起了人们的希望,串来了美好生活的奔头。顾文海买了一个新潮的行李箱装的满满当当,特意去理发店修了个中分发型,抹了点发蜡,在灯光下锃亮乌黑。谢过老板后起身拍拍掉落在身上的碎发,短短的碎发沿着崭新的的确良休闲西装翻转,拉起提杆走出理发店望着天空扬起了嘴角。
火车站是迎来送往的代名词,从以前的马车、驿站到如今的黄包车、电车、火车,人们利用这些交通工具去到世界各地追寻那家乡不曾有的某种东西。寻到之后有的人留恋往返,有的人打道回府,引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追随者。上上下下、进进出出的人流誓要将这一幢方方正正的带着几个窗户眼的站房挤塌,一声声的长鸣带着长满人头的绿皮长身咳嗽着前进。终于可以喘息下来的顾文海赶紧清点下身边的东西,虽然有一些残破好歹还是能拿回家的,摇摇晃晃地十几个小时的路程醒了睡,睡了又醒,一声熟悉的叫卖声拉回了顾文海游离的眼神。“妈呀,到家啦呀!”顾文海赶紧一股脑抱起行李急急地往外冲去。跟随着人群出了站,原本直直的箭头在出口处顿时四下散开,拉客的、接亲的比比皆是。又辗转了三个小时换了两班车家里的芙蓉树、大竹林突地出现在眼前,隔着老远,正在摘菜的母亲银花猛地抬起头来。“妈,妈!我回来了!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闻声而来的大儿媳妇、母亲银花、二儿子、二儿媳妇高兴地放下手里的活去接他们外地回来的大哥。大家把东西一股脑地放在堂屋的四方木桌上,等着父亲出来,一如小时候父亲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在桌上等着儿子们出来。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谈论着这半年来的生活,小儿子也赶在春节这一天回来了,年味有了。鞭炮声、欢笑声此起彼伏。今儿的月亮特别圆,晚饭过后儿子们提议去竹林底下坐坐。媳妇妈妈们准备茶点搬至竹林下,百家饭香阵阵飘来,父亲顾儒林躺在竹编的老爷椅上双手叠放在脑后问着两个在外闯荡的儿子。大儿子顾文海颇为自信地说:“爸,你别不信,我在的那个沿海城市比咱们这里强多了,满大街的自行车、小汽车,您瞧我手上的这个黑色的玩意它能打电话还能随身带着走,总之去外面见识到了很多世面,尤其是那里的小孩接受的教育、资源都是我们不能比的。”父亲会心的笑了笑说道:“那你好好干,争取早日买个城里房子。”母亲别提有多高兴了,心想大儿子就是有出息,以后还得靠大儿子养老。笑着握了握大儿媳的手,儿媳也满脸骄傲地附和着。“幺儿,你来说说你这半年来学到了哪些手艺?”“爸爸,不是我吹牛,现在咱县城里能看见的大货车、小汽车、拖拉机我都能开,我师傅说了我是块开车的料,您啊,就等着享清福吧。”“哈哈哈哈,可以啊,这话我们可都听见了啊。”“你们别听他瞎说,天天就知道吹牛,那天上的牛都是你的。”小儿媳妇赶紧圆场道。“哈哈哈,雪儿你要相信顾峰,没准你就不用下地干活了,每天就坐在家里负责一日三餐饭就好了。”大儿媳妇打趣着他们夫妇,说得有板有眼两个媳妇又咬了会耳朵。只有老二夫妇倾听着,顾自笑着。没人问他们这半年的生活,也没人表示过一句感谢,就这么静悄悄地略过了,丝毫不留痕迹。
已是凌晨时分,皎白的月亮撒在嵌木的玻璃上,一点一点透进房间照在樟木床上“英子,我想出去闯一下你和我一起去可以吗?”春风侧身对着媳妇说道。“一起去我还没准备好,要不你先去看看,觉得可以你再接我过去,你看这样行吗?”“那你一个人在家很辛苦的,我怕你吃不消。”“放心好了,我都习惯了,少种点就行了。”夫妻两相拥而眠。人啊,总是在比较中度过此生,也总把出人头地当成目标乐此不疲。人啊,总是忙忙碌碌在这世间沾满风尘,总是一不留神得空冷了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人啊,如何学会与自己与他人与这俗世共处。这俗世为什么又会如此的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