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个朋友的QQ签名:“生命中有几个琴键,是碰不得的。”当时便被深深地触动了。人生中确实有许多这样的禁区,有些是不能碰,有些是不愿碰,它们或是静静地隐藏在心灵的一角,或是悄然在血液中流淌。
比如亲情。那是心底最柔软的一角,总是被小心掩藏。
近乡情怯
曾经写过许多别人的故事,朋友的,同学的,名人的,罪犯的,人情的,世故的,而唯独没有触及血脉相连的亲人。
越是亲近的,越是不敢轻易触碰。这和近乡情怯该是同样的道理吧?
我本来话语就稀少,对亲情更是不善表达。尤其是长大后,有许多许多年,我甚至连一声“妈”也很难叫出口,只是偶尔的酒后,才会把电话打到家里,将“妈妈”一次叫个够,觉得那一刻的自己才是相对真实的。和父亲,也更是少有交流,即使相逢,也只是默默地对坐,即使有所交流,也都是些无关亲情的闲话。
这样的场景一直在我的生命里周而复始,有时,真想,见到父母后,给他们一个深深的拥抱,然后对着母亲的耳朵说一声:“妈,我爱你!”可,那只是想像中演绎,一旦真切面对双亲,却又无从表达了。
9月底的一天,突然接到二弟的电话,说父亲的身体出了状况,我赶紧请了假奔回老家。当时专门带了相机回去,一家人一起照了不少相。后来,我把照片发到我的QQ空间里。
日前,大妹看了空间里的照片,便在那张名为《温暖》的照片下面留言说:“兄妹五人就少我和彩凤,郁闷!”想着父亲的生日临近,便相约了今年一起回乡给父亲庆生,兄妹五人就可团聚了。
可是,这几天突然有事要提前赶回老家,看来今年的聚会又不圆满了。翻看相册,竟然发现了二十多年前的一张兄妹合影。
这么多年来,弟弟妹妹们一直叫我大哥,尽管他们早已成家立业,可我却从没叫过一声他们弟弟或妹妹,而是一直固执地叫着他们的乳名。
那样叫着的时候,时间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祖父是读书人,因此取名的事,都是他老人家一手操劳。我们兄妹五个的乳名分别叫良润、良泽、良和、良云、良英。长大后才发现,祖父取名是有深意的,善良为本,润泽亲和,那是人生的一种理想境界。
其实,在良泽与良和之间,我还有一个叫良坦的弟弟,只是,他来到这个世上只逗留了短暂的几个小时。当时我三岁多点吧,根本不记得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弟弟,只是从父母的记忆与叙述中才感知了他的存在。至今,我也没向父母求证过,良坦的“坦”字到底是不是这个“坦”字,我只是一相情愿地认为,这个“坦”字就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好注释:坦荡而来,坦荡而去,不留一点杂痕。
兄 弟
良泽,行二,谱名学让,学名仲逊,属龙,只小我一岁。
在我们兄妹几人当中,二弟的经历算是最丰富的。
听父母说,他刚出生不久,就疾病缠身。小小年纪,身受针灸之苦。由于多次注射,手臂上的静脉已是千疮百孔,为了寻得一块可以下针的皮肤,医生就将他的发头剃掉,在他稚嫩的头皮上下针。好几次,医院都下了病危通知,他竟然在父母一次又一次惊吓中挺过了危机。
隐约觉得他患的是肾炎,治疗与恢复期间,是不能吃盐的。
那样的苦痛,他终于抗了过来。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也一直是这样祝福他的。
可能是由于小时候扎针过多,受药物的侵害过深,上学后,他的学习成绩一直是不太理想。这肯定和智力无关的。因为,在学校里,他除了学习成绩一般外,其他都表现优秀,尤其是欺负同学的水平一流。要想坏出境界,没有超强的智力作支撑是绝对不行的。
初中毕业后,二弟没再继续读书,而是跟着村里的乡亲跑到平顶山、许昌等地的煤窑打工了。一年下来,也混不了几个钱,还尽让父母担惊受怕的。结婚后,他便没再去煤窑打工,先是在家帮父母打理那几亩责任田,后来,又跟着启光小佬去学厨师。他接受的并不正规的学院式的培训,而是跟着启光小佬打下手,附近的农村哪家有了红白喜事,要招待随礼的远近亲朋,他们就会带了炒瓢、砍刀、露勺、蒸笼之类的家什,去帮人制作酒席。
虽然最终他也没做成一个优秀的厨师,但,一手家常菜炒得比我还地道,现在,每逢节假日一家人团聚时,总会是他下厨料理。
后来,他和媳妇还去县城开了家小吃店,但由于俩口子性格不和,总是拌嘴吵架的,结果生意也做得惨淡,直到关门了事。
无所事事的二弟,继续过着磕磕碰碰的日子。由于家庭生活的不和谐,他便开始漂流江湖,去福建杀过鳗,去北京看过店,还帮人开过车,但,却总是手无余钱,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而长期的分居生活,又将一点点的夫妻情分也消耗殆尽。
为了离婚,他选择了净身出户。
一个没了家也没了房子的中年男人,那份苦和无奈,旁人是很难理解的。有时,也很想伸出手拉他一把,可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是远远地注视,默默地祝福。
可,二弟再一次挺过来了,他的脸上依然是轻松的笑。这就是他的性格,再大的难事,在他看来,都只不过是一道小小的坎。即使奔波,即使贫困,即使孤寂,即使无奈,他仍保留着最初的笑容。
如今,二弟又重新组织了家庭,结束了到处流浪的生活,安心在家打理着未来的岁月。
相信,与死神有过一次较量的二弟,未来的一切,会如同他那招牌式的微笑一样,无敌于任何岁月的侵扰。
我仍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良和,行三,大名叔麟,属猴。算来,他已是年过四十的人了。
从小,他就有点鬼机灵,心眼活,点子多。在我们兄弟三人当中,他是活得最滋润的。
和老二一样,学习并不是他的强项。我在槐店中学当老师的时候,特地将他从老家的学校转来,心想,在我的眼皮底下,他对学习会更加上心的。结果,我却错了。他对基本的课程学习,好像有着本能的抗拒,课余生活却如鱼得水。当时的平价粮油是紧俏货,因为那还是计划供应的时代,没想到,寒假时,他却通过关系在乡粮站里给家搞了一堆平价的粮食与副食。从那一刻起,我就对这个小我五、六岁的小弟有了一份全新的认识,将来,他一定会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有滋有味的。
果然,一出校门,他便开始了自己独特的谋生之路。没进过正规的培训学校,就凭着他那一点初中程度的物理知识,加上他那副爱捉摸的脑瓜,便到泼河街上开始摆摊设点,接活帮人修理小型家用电器。
当初,大家对他这一选择都不看好,认为他这是有点异想天开的瞎胡闹,而他却一再坚持。开始他只是帮人修修钟表、收音机之类的小件产品,不久,又开始修理电视机……
从摆摊设点,到租房开店,到自己临街建房;从小件电器维修,到精修各种电瓶、起动机、发电机、车载MP3、MP5,他将自己当初选择的一条路越走越宽。
也许,在别人看来,这并不算是什么成功的人生,但,即使是小小的成功也是值得我们珍惜的。小成功也是成功,它会使我们树立起信心,从而有勇气去接受更多的挑战。
人生,大多是平凡而琐碎的,心安,即福。
姊 妹
之所以会写这篇文章,主要是因了大妹的留言。
大妹良云,大名彩霞,属猪。因为,她十多岁就外出打工,所以,和她见面的时间是最少的。好在,最近,她也开始上网了,这样,我们才又多了一种交流的方式。
大妹的性格中,有种叛逆的因子,对幸福与未来有着自己的坚守与追求。我至今都无法想像出,小小年纪的她,是如何闯入南方那陌生而火热的生活的。因为文化水平的原因,在南方,她只能从最底层的工作作起。车间里的嘈杂,会是她青春期最最真实的背景,异乡的天空下,会有她多少思乡的泪?对于她的漂泊,我真的没有认真倾听,不是冷漠,而是不敢,也不忍,怕她在叙述中又要经历一次心灵的炼狱。
只是知道,后来,她去酒店做了服务员,一直做到领班。二十多年来,就这样的坚持着。一年多前,她才从福建转战上海,凭着自己多年的积蓄,开始了一份新的事业。这就是我所能了解的大妹,我这个做大哥的,是失职到家了。
另外,这么多年来,大妹的感情生活也是一直不顺心如意的。一个人一旦有了思想与追求,心灵上的苦痛就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这份心灵的承担与重负,别人是替代不了的,即使是最亲的亲人。一切,都得自己承受,那些爱与恨,那些悔与痛,那些迷茫与坚守。
好在,新的生活已经向她敞开了大门。能有这样的结果,不正是她多年坚持的回报嘛?
彩霞,应该是一种象征,她在美化雨后晴空的同时,也靓丽了自己的生命。
在这样的静夜,只有一声轻轻的祝福,送给远在异乡的彩霞妹妹。
在此,我还想对彩霞妹妹说一声:追求幸福的生活,不是错;即使遭遇颇多曲折,也不用悔;当初,既然选择了为自己而活的这条路,不管结果如何,都不用抱怨,至少,我们比那些活得没有自我的同胞们多了一份对生活的真切感悟。
其实,生活并没有亏待你的付出与追求,能拥有现在的一份静美与幸福,值了!
兄弟姊妹中,我和小妹的交流是最少的了,这肯定是因为年龄的缘故。
小妹良英,大名彩凤。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就是那个很小很小的小妹妹,跟在姐姐的身后,哭过闹过之后,一脸的破涕为笑。
而事实却是,她早已是为人妻母,拥有了一份平实的婚姻,一种平静的生活。不管我们如何回避,人,总是要慢慢长大成熟的。
彩凤,虽然没有振翅高飞,但那份脚踏实地的生活,那份平平淡淡的夫妻真情,那份浓得化不开的血脉亲情,就是翅膀在蓝天上划过的彩虹!
突然,就想起了唐朝诗人李商隐的那句流传甚广的诗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觉得,这诗句不独是对爱情而言的,对于亲情,它一样的形象贴切。
这个时代,兄弟姊妹们因了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星散各地,已是屡见不鲜的常事,可是,他们之间的亲情,任是再锋利的时空,也难以将它们割裂。
因为血脉相连,即使相隔遥远,心也没有距离!
唯愿我的兄弟姊妹们:岁月静好,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