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所能做的是什么?这句话首先应当问,可是不大容易回答。饭是人人能吃的,但是像我这一顿只吃一碗的,恐怕这就很难承认自己是能吧。以此类推,许多事都尚待理会,一时未便画供。这里所说的自然只限于文事,平常有时还思量过,或者较为容易说,虽然这能也无非是主观的,只是想能而已。我自己想做的工作是写笔记。
——《秉烛后谈》 周作人
这是床头离我最近的一本书,随手翻到这一页,似是一种奇妙的警示。
一面翻看先生的文章,一面想起大学时有一次与恩师的谈话,恩师关切现当代文学课的情况,问论文写的谁的文章,我说周作人。又问为何写周,我支支吾吾,说因为挺熟悉的,中学时就喜欢读,还模仿写了很多文章。恩师随后说,她20几岁时也爱看周作人,自己也写了很多散文诗歌,又调笑说周作人后来写文章满篇都是抄录,这本古籍抄一段那本笔记抄一段就成一篇文了,也是生活所迫啊。我笑点头。很少能有人和我这样轻松地聊周作人的东西。后来回想,那日恩师应是在暗教我,喜欢文学文是稚嫩年纪的事,当多用心在学术研究上。
主观或者客观地,我终究还是没能走学术这条路。
这两日闲在家里「思考人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我指工作上的事。很多的念头在规律的生活里渐渐被消磨,想到要找回来时才惊觉此刻身处如荒野。赋闲的时间里生活变得极其简单,洗漱、打扫、买菜、做饭,给很久没打开的kindle充电,给远在对岸的旧友写封书信,在日记里写几页长篇与自己对话。当日子可以极致简单时,我仿佛回到中学时,可以听着窗外蝉声蛙声,在深夜读诗。
似乎年纪越长,越不能担负文学家式的寂寞和虚空。
又或许与年纪无关,只是选择了另一条路,于是与年少时的自己渐渐远离。
高畑勲导演的《岁月的童话》末尾,女主角在铁轨上与儿时的自己相逢道别,那一幕让我泪流满面。我们会经历很多分开,却无法同过去的自己好好道别,甚至根本察觉不到这次别离。
瞧这些胡思乱想,果然只有在最简单的生活里才能找到了。
终于又开始读书,这感觉真安心。总希望在文章里找到些答案或是指引,最终还是陷到无用的趣味中去了。
《legal high 》里,黛也问古美门要答案,古美门吼道:
自分で探せ!
2016年2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