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汽车滴滴滴,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熟悉的童谣,随着小孩的跳动而显得断断续续。那浅白的唱词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味道。不远处,还有一群妇女在闲话家常,老人们口齿不清的说着过往的故事。这是梦里的故乡,是年少的时光。
最羡人间四月天,风轻云淡碧水间。正值油菜花盛开的季节,遍地金黄。这里很少见油菜花,即使有也是东一块西一块,高高低低,显得营养不良。而家乡却不是,放眼望去,路旁尽是绚烂的黄花,极尽耀眼。那,是怒放的生命!每当这时,总有很多养蜂人慕名而来,家乡的油菜地里群蜂乱舞,嗡嗡作响,好不热闹。每每路过那里,总要全副武装,用衣服包住头,只露个眼睛,一股脑的冲过去。有的蜜蜂比较调皮,总爱钻进衣服里,叮的路人哇哇直叫。那时真的很讨厌蜜蜂,讨厌它的振翅声,总会在午睡时扰人清梦,尤其讨厌它的尾刺,尖利而又狠毒。后来才知晓,一旦失去了尾刺,它的生命也就宣告了终结。无奈,却又是最美的结局,它用生命织就最美的青春,散于片片黄花之上。一场舞,一场梦,一曲繁华落尽真谛。
这不由让我想起了奥德修斯,他历经艰险,排除万难,辗转二十余载只为回到故土,只因那儿有等他的人,那是哺育了他的土地。那一方水土是他的精神寄托,是他英勇斗争的力量源泉。可是我的方向又在哪?是否已经迷失?
一直都活得懵懵懂懂,也不爱思考人生问题,总觉得那离我很远。直到高三那年二太太(我们那里称曾祖辈的老人为太太)的离世,在旁观棺材入土的那一刻,突然有种无力感。仿佛那埋葬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段记忆,一段情感,是我与这个村庄最后的牵连。
仔细想想,除去小学那段时光我是在家乡度过,以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异地求学。殊不知,距离就是这样产生的。虽然面貌没变,但熟悉的人却已找不着。曾经的玩伴很多都已辍学,为了生计在外奔波,常年不归家;那些中年人也已随儿女在县城定居,再也找不回当年的风貌;儿时看着我长大的老人,终敌不过光阴的速度,化为一段段回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群衣着光鲜的年轻人,相向而来,却只是瞅瞅,而后擦肩而过,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酡红的夕阳渐融进夜幕,那一抹余晖也越来越淡。田间的黄花开了又谢,却合不上记忆的轮廓;乡音渐淡已不见最初的旋律;当熟悉的一切皆已逝去,当年华不再似水长流,回过头,可曾发现匆匆的人生留下暗暗的背影。浅一脚,深一脚,渐行渐远……
我,还剩下什么?
是否,多年以后,当我再回到那里,只有那路边的杨树和野草向我招手,祭奠那逝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