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这天,陪他加班。像他第一次出差时那样,想写一封长长的情书,最终却只字未提。
我想起初见面时他的小骄傲;第一次背起我的小心思;办公室里相遇时,眼波流转的意味深长;初次见双方父母时的窘态;每次出行发生的小状况;人情世故的烦与乱;初为人父的不知所措…
有时,我讨厌他看动漫和仙侠大剧,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他讨厌我时常一动不动,看些闲书,像个暮气沉沉的老太;我讨厌他不停地尝试,向着所谓的方向坚持不懈地变,有时候,仿佛忘了我;他讨厌我上进心不足,明明有机会更好,却随遇而安;我讨厌他时常提问,打扰我,放着度娘不用;他讨厌我不了解沟通、讨论的意义,自以为是…也曾经为了琐事争吵、冲突、互相伤害,但最终如别人说的,遇上他之前,从没想过要结婚,嫁了他之后,走过七年之痒,从未想过离开。
他是明显的左先生,从情人节前几日,就絮叨地说着节日快乐,说着晚餐、礼物和电影,最终我们哪儿也没去,一个长长的拥抱草草了事。当然,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全拜我是明显的左小姐之赐。
想来,凭着一腔执着,不怕爱,不示爱,不怕失爱,挺悬的。可是我们磕磕碰碰走到今天,越来越好。
加完班回到住所,赶上储水器清洁停水,去同事家求助。电视里报道着新闻,金正男遇刺。如果不是正巧遇上,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会关心金正男是谁。
就在这时,我突然很想重新读下《边城》,多么奇妙的感觉。
一样的纯净、自然、诗意、微甜略痛、美…无法用单一词汇形容《边城》里的爱意。它生于自然,狂放、自由,却囿于人情世故,含蓄、担忧。最后的一抹灰色,“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曾让年少的我心酸哽咽。而现在,我宁愿相信书里说的,“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
年少时感动落泪,还认得清,那是文学,源于现实,而高于现实;还相信只要努力,必有那样一个桃花源地,那儿人来人往,各有热爱。吃了公家的,就不收私钱;即便是涧溪往返的一尾渡船,也可奉献一生;兄友弟恭,各凭本事;为爱人歌唱,彻夜不停;爱恋藏在心里,扯一株虎耳草,一等一生;巴望着一座白塔,神思已游历万里;我爱你,你爱我,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发生,又如行车、走船一样,难免意外。
那时想,傩送不回来,是最完美的结局。对兄长交代,遂了父亲意,留下一段凄美…义薄云天地窝着一口气,远隔天边各自想念。转眼天涯路短,英年华发,美人迟暮,执手相看泪眼,感动天,感动地…
有人说,“翠翠”是沈从文心目中于“爱”与“美”最理想的艺术形象,生于爱情,长于自然,是“天人合一”的完美作品。诚然,但就人生而言,拥有纯美与含蓄毕竟是不够的。
“最是人间寂寞事,来世莫生帝王家”,其实,在我眼里,平凡百姓家的兄弟,也没想象中和谐。如天保和傩送兄弟这般,公平竞争都难做到。
听多了豪门恩怨,后宫争斗故事,见多了为蝇头小利斗得你死我活的平凡兄弟,我曾对婚姻有点硬性要求:绝不嫁有兄弟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家庭。原因亦无他,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没有足够的智慧和耐心应付你的还是我的。
当然,后来我也见到过很多兄弟情深,一大家子的和乐生活,耻笑自己当初的愚痴浅见。但所幸当年,我遇上的他,凑巧兄弟一个,命运如此厚爱。
有时候我想,我们需要暂停一下,才能弄清楚我们真正想要的,我们的人生现在何处。旁人告诉我们的那些各式各样值得渴望的东西,如若不精挑细选,总有一天我们会筋疲力尽,然后反过头来哀怨:他们说的都是错的。是这样吗?或许我们只是迷失在自我愿望的迷宫里罢了。
如果“每一只船总有一个码头,每一只雀儿得有一个巢”,那错了就过了,两人一起承担,不能一错再错,茶峒城必得是家。爱上一个人,从纯真到情浓,不是终点;开到荼蘼花事了,还有漫长、平淡的柴米油盐,携手走到人生边上的,才是最长情的圆满。
远行的傩送,我希望你明天就回来。人生既长又短暂,想不了别人那么多,只不管不顾地,和想爱的人在一起吧。